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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在广州,吴幼坚也算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女人,这不光是因为她是国内第一个公开支持是同性恋的儿子,也因为她是国内第一位曾出版公开发行的个人写真的普通女性,比巩俐那些明星更早,更因为她那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她开博客、写文章、给同志们做咨询、有自己的独立工作室、手机里的彩铃是最新的流行歌曲、酷爱旅游、爱美……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年纪,你很难想象面前的吴幼坚已经六十,“你们叫什么都可以,坚姐,阿坚都行!我喜欢和年轻人交朋友,人家说我是人老心不老……”她调侃自己.
出身革命后代,但吴幼坚也不见得有什么豪言壮语,有着广州人特有的低调务实,她一样抱怨工资低、收入少,一样渴望漂亮的衣服和优美的爱情,“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光明正大地爱过”;一样担心儿子吃得不好,营养会会跟不上,惟一不同的是,她比普通的老人忙很多.
估计每次采访,吴幼坚免不了要回顾八年前儿子郑远涛“出柜”(公开同性恋身份)的那一幕,
“那天晚上,我和儿子说一些自己感情经历,然后他就说了。我当时听了也并有太惊讶,一是之前已经有些痕迹;二是我家的传统就是尊重各自的生活自由,彼此理解。当时我还跟他说是不是现在你还没有遇到优秀的女孩子值得你爱,将来也许有呢,儿子说,妈妈你有很多女朋友,你会不会因为她们优秀你就爱上她们呢?他这么一讲,我就明白了。”
过了一天,吴幼坚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丈夫郑成波,丈夫当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觉得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情。“我们一家三口都很有个性,亲戚朋友都知道。”吴幼坚说,“我原来在《广州文艺》的时候,我同事突然发现我头上有两个旋,原来只知道我先生、我儿子都是二个旋,没想到我也是,难怪我们一家人都倔”——据说有两个旋的人都特别倔。
吴幼坚的开明让儿子很放松,他会把每一次正式的男友介绍给家里认识,儿子的前男友西蒙还到她家吃过饭,现在还有联系,大家像朋友一样相处,儿子现在的男友才二十四岁,两个人一起回过广州,吴幼坚也去北京见过,2004年,儿子第一次在媒体上“出柜”,2005年11月,她和儿子第一次双双出现在南方电视台。
压力更多的来自家庭,“今年我在香港的大姐给我电话,说我要抛头露面她不反对,但是要顾及家族感受,少提家族的人……我说好,家族是什么?家族不就是这几个人么?我不提兄弟姐妹,提父母总可以吧?”
吴幼坚有七兄弟,父亲是出名的战士加学者,他在香港搞地下斗争时和他的战友、他后来的妻子相约,彼此的爱称一个叫强,一个叫坚,所以当二女儿降生时,他们为她取名“幼坚”——自幼便坚强的意思。“我父亲知道了也会支持的,我知道,他非常开明。”
“我最烦的是人家说同性恋是变态,是从小家庭出了问题——应该说,远涛有一个比较快乐的童年,他过得和他同一时代的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我们也从来没没有把她被当成女孩来装扮。
惟一比较遗憾的是,我一直比较忙,远涛很小的时候我们住在广雅中学,房子11平米,像个四方盒子,除了床就没有活动空间了,我稿子,他就在床上两个枕头之间玩‘塞车’游戏,后来跟父母住到梅花村了,有时晚上洗完澡了,儿子拿书过来要我讲故事,我总是说妈妈很忙,你自己看,他也很乖,自己看……”
“工作再忙,周末总会带着他去玩,我们俩总是从梅花村坐公车去北京路,有时车太挤,我们就中途下来,一起走,一边聊天,一边逛街,快到家的时候,我就会在士多店买两个蛋筒,一人吃一个,这个习惯我儿子一直保持着,现在他每次回家,都会买一堆雪糕回来,我想这是一种甜美的回忆。”
儿子离开了身边,吴幼坚时常感到孤单,好在她开了博客,三色堇妈妈信箱(wuyoujian@gmail.com)在同性恋群体中很有名气。
“很多人都说我是为了出名,甚至有本杂志用了我的照片做封面,儿子的照片是虚的还在我后面,其实这是杂志社弄的,也怪到我身上,到我这个年纪,还有什么名好出呢!我选择为同性恋做点事,不光是因为我儿子是同性恋,而是我觉得人活着就应该为社会做一点事。我觉得啊,不是我选择了这件事,而是这件事选择了我。
我有个朋友叫廖伟雄,他儿子2005年夏确诊患骨癌,他在照顾儿子的同时,牵头成立国内第一个癌症患儿家长会,即使在痛失爱子的悲怆时刻,他也未曾卸下这份义务,看望病危的患儿,安慰家长,这就是一种社会责任感吧,因为有能力有心去承担这个事的人太少了。
既然人群中同性恋有3%、5%的存在率,不能当这个不存在啊,同性恋者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找不到爱,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找到了压力也太大,你想啊,就算是占人群大多数的异性恋也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同性恋就更难了。我经常接到这样的信,说吴妈妈,我想死,我不敢出柜,好不容易离开老家,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心爱的人,父母又催得紧,活着很没意思?很多很多这样的信,,同时,同性恋的家属也是很痛苦的,我想有这么一个博客,就算是给同性恋者和他们的家人多一个倾诉烦恼、了解信息的渠道,总是好的。”
吴幼坚的生活并不宽裕,也并不在意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努力,除了尽力而为,她也没想过这件事要做得多么多么的大。我问她当年她的写真集叫《这一株三色堇》,现在叫三色堇妈妈,到底她和“三色堇”有什么渊源呢?“三色堇是广东一种常见的花,很多年以前有个诗人朋友看我我喜欢三种颜色,热烈的红、清冷的黑、洁静的白,便说你不如就叫三色堇,实际上真正的三色堇是蓝紫白的,没有红黑白这种,所以我的三色堇是只属于我自己的。”
李银河曾经称赞在她之前从来没有母亲这样做过,很多同志也说她是一个伟大的妈妈,“不要说‘伟大’,我只是比多数家长勇敢而已。我一个朋友曾经说过真正的勇敢是深藏在人的内心深处的,它表现为你的灵魂质量,表现为你对待这个世界的评价,表现为你对待人类的态度,表现在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就像三色堇,虽然柔弱,却开得艳丽,轰烈,勇敢,花虽然普通,却有着坚强的“念头”,这“念头”,便是:一切草木,皆有选择各自生存状态的自由——康德不是早就说过“参差多态才是人类幸福本源。”
自介:阿坚——吴幼坚,生于1947年。1960年至1966年,在广东广雅中学读书;1968年11月,赴粤北阳山县插队务农;1972年任县文化局创作员;1977年任交通部广州航道局湛江工程处政工干事;1979起,先后任《广州文艺》校对、编辑、副主编;1996年起任《源流》副总编辑;2008年起任源流杂志社副社长。近期以编辑工作为主,近年手勤些,多写点东西。开此三色堇花园,原与朋友一起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