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真实

文:YK

    去年我一个朋友闹婚变，相恋十几年的老公在外头有了人，真不愧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伊痛哭流涕之余还不忘道歉：“本不想哭诉的，怕给你们造成心理阴影... ...”又叮嘱：“回去切勿和老公议论此事，免得他们有样学样... ...”我们冷笑道，现今若想避开这个，除非不开电视不出家门。

    但是眼睁睁发生在身边事，又不同。

    因太过具体、逼真，有股冷咧咧的切肤之痛，可以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这块石头，之所以没有砸在自己头上，靠的也许不过是运气。

    就象看完黄佟佟的小说《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坐在暮色渐合的屋子里，也是这样的手脚冰凉起来。别误会，这并不是一部阴森森的小说，调子暖和、利落、世故、幽默、心平气和——就象是黄佟佟本人（只是没有她那么雪白粉嫩）。

    毕竟是十几年的文字工作者，第一篇小说并没有犯生涩自恋矫情的通病，文字流畅老辣，该煽情处煽情，该调侃处调侃。通篇没有一个坏人：聪明... ...但没有大智慧；漂亮... ...但没有太美丽；善良... ...但不会太高尚；正直... ...又抵不住诱惑；坚持... ...却不够毅力。活生生的真人，可爱可恨又小奸小坏的小男人小女人。情节是大抵是虚构的，但是细节自然生动得象阳光里的尘埃——黄佟佟已深得写作真谛，那就是应该象韦小宝扯谎：唯有重要那一句是假，其余全都得是真的——因此字里行间象家常小炒一样，活生生带着灶气，不由你不信，这个故事可以毫无前兆地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感情事件一直是文艺作品的最佳题材。早先大家一窝锋地打击狐狸精，谴责她们是社会败类。后来社会风气开放，又兼之想标新立异，舆论导向开始同情第三者，奉劝夫妻自我反省。

   黄佟佟的小说里，可贵又可怕的是：没有人作错任何事，没有任何藉口。

    一段感情的变质，有什么藉口？

    妇女信箱里说的诸如：丈夫回家晚、妻子不自立、地位有差距、没有感情基础、坏人离间... ...其实都是自我麻醉，好像把这些场面做足，就能庆祝50年金婚。也太天真可爱了。

    也许婚姻最大的敌人就是爱情。

   越是相信爱情的人，越容易出轨——人近中年，身体和精神就快力不从心，故特别舍不得那种麻酥酥、酸烫烫的感觉，所以忽然什么都豁了出去，颤微微将一颗老心掏出来... ...这岂是闹着玩的，不死也得重伤。

    而我认为更可贵的，是小说对婚外情发生之后的处理手法：女主角并没有歇斯底里，也并没有打了鸡血一样地昂首挺胸。在许多人的笔下，家破人亡可以是很腥风血雨的一件事。

    我们理想中的世界，黑管黑，白管白，然而真实生活十分的腌攒，也只得不汤不水地活下去。90八仙以上的可能性，你会猜错小说的结局。其实对婚外恋来说，无论怎样精明地处理，都不会有完美的结局。

    一些东西，碎掉了就是碎掉了，象一件名贵的白衬衫，淋上一大块油渍，用衣领净，用汰渍，用醋，用饭米粒... ...出尽百宝洗掉了，它也再不是那件簇新芬芳的白衬衫。女人一开始多半都在为这个不完美痛哭。失望过多次，等你学会接受这样的不完美，才能进化为更高级的动物。

    最后：这本书是绝不能推荐给老公与男友看的，还是让伊们去喝啤酒吃花生看足球吧，象养孩子，钝一点有钝一点的好，谁叫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