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小克





约了小克在美术馆门口见。阿波问我小克什么样子。我说，和我挺象的。然后我自己也使劲想，怕认不出她来。想到的内容有：苹果脸，明亮，温和，甜。风衣是米色的半长的。





然后我就在美术馆前的长阶梯上认出她来了，旧T恤和低腰牛仔裤，看见我时把一本厚书塞到大包里去了。我觉得她胖了一点。而且，不太象苹果了，苹果有培植的甜蜜气息，而她现在好象在一个疏于打理的庭院里，夏天结束了，她自己长起来，有了一个粗韧的表皮，把各种各样的味道，（太阳的滚烫的味道，昆虫路过的涎液味道，凉风的味道，夜晚冷空气的味道，雨里尘埃的味道等等），藏在里头。





重遇一个人时，我总是担心自己认出那个人来。但总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并认出来另外的人来。我担心小克变得严厉起来，因为我迟到太久（一个小时）不高兴。但是我和她一起往里头走的时候——住一个空气不好，人们窜来窜去的屋子里走时，我又一下子发现她的芯子还是那么柔软了，一个人要想改掉替人着想，心胸开阔这些毛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呐。





对于艺术，她的素养和感受都很好。说起来，她该是到过好些地方，看过好些东西的。但她一点儿也不骄傲。我喜欢她，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虽然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让人恐惧，但又因为有那么些人，又安心愉快吧。





看完双年展，我们坐在小草地上聊天。阳光不耀眼了，高楼的蓝绿玻璃也不那么刺目，风吹过树梢。过去的诗人写“群山之中”……我们是现代人，永远处于，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