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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情并不等于无原则宽恕,一些人却似乎混淆了。
很明显,许多美国人同情赵承熙,尽管他制造了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枪击案。只是许多美国人,绝不是全部。事实上,弗吉利亚理工大学操场纪念台上安放的33块石头中的一块,即刻有赵承熙名字的那一块已不翼而飞,如系人为,所为者应该认定:赵承熙不值得悼念。即便是那些同情赵承熙的人,也只是同情,赵承熙生前几乎没有得到过帮助。他们认为:赵承熙之所以成为杀人恶魔,并采取那样极端的方式疯狂报复社会,与其生前几乎没有得到过帮助有一定关系。如果赵承熙生前能得到必要的帮助,也许他就不会采取那样极端的方式疯狂报复社会,不会成为杀人恶魔。大家同情的,只是赵承熙沦为杀人恶魔的过程,并反思能采取哪些措施尽可能防止其它人陷于同样的境地。迄今为止,根本就没有任何报道显示,有一部分美国人,甚至哪怕是一个美国人同情赵承熙枪杀同学这一具体的罪恶行为本身,遑论宽恕这一具体的罪恶行为本身。
将这种同情视为宽容,多数中国人并不比这些美国人缺乏宽容之心。这些天,人们总爱将赵承熙与马加爵联系在一起,那么,我们回顾一下,当时,无论在传统媒体,还是在互联网论坛上,多数人不是一样同情马加爵的遭遇吗?多少人一样在呼吁,建立多种渠道帮助像马加爵一样的孩子,以避免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像马加爵一样心理扭曲,并采取极端方式疯狂报复社会、报复他人。
然而,这些天,当人们将赵承熙与马加爵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却选择了刻意地遗忘,遗忘多少人对马加爵遭遇的同情,遗忘多少人呼吁建立多种渠道帮助像马加爵一样的孩子,甚至想当然以为是舆论压力导致马加爵的骨灰至今没有被认领,但扪心自问,真的存在这样的舆论压力吗?马加爵的骨灰至今不被认领,其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全然推给舆论,为将无数中国人描绘得冷漠而肆意做夸张的描绘,我不觉得这样的评论有任何意义。
何况,很多人还模糊了同情与宽恕的界限,将许多美国人的同情当做了宽恕,呼吁大家宽恕马加爵,宽恕其它人。马加爵的遭遇诚然让人同情,但马加爵具体的、令人发指的罪恶行为本身值得宽恕吗?因为睚眦之怨将罪恶之锤砸向朝夕相处的同学,这样的具体行为永远不值得宽恕。宽容、宽恕固然是人世间最伟大的精神,却不等于说,宽容、宽恕应该被滥用。当宽容、宽恕被滥用,我们会失去良知、失去理智,失去对现实事物的判断能力。
也许我们中的一些人,打心眼儿里并不是特别瞧得起那些草根百姓,然而,他们,也许比我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更明白什么是宽容,什么是同情与宽恕的界限。他们甚至很同情那些小偷小摸乃至明火执杖者,他们说,那些人是被生活所迫,他们应该得到帮助,使得他们有更多的选择更好的生活方式的机会。同时,他们又要求加大对类似行为的打击力度。他们的认知底线是:社会有义务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者,但没有得到更多帮助,甚至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并不意味着可以放纵自己的仇恨情绪,背逆最基本的文明理念,视万事万物为刍狗,十倍、百倍地施恶于其它无辜者。这样的具体行为,是不能宽恕的。
什么是同情,体会每一个人的无助,希望社会能竭尽所能地帮助每一个人,使之有机会生活得更好就是同情;什么是宽恕,宽恕是尽可能宽恕能够宽恕的一切,同时绝不宽恕背逆了最基本文明底线的行为。如果赵承熙不自杀,等待他的,必然是法律严惩。即便检测出他患有精神疾病,不追究其刑事责任,也会将其长期隔离监护。
大而言之,当军国主义思想影响了一个国家,当另外一个国家的军队跑到我们国家烧杀掳掠,而且那支军队的战士还以为自已在从事光荣的圣战,哪怕时过境迁,我们甚至会同情那些战士,然而,在当时,一个热血中国人唯一应该做的,就是通过不同方式与那支军队战斗,直到那只军队彻底放下武器以前,绝不放过那支军队中的任何一个战士。甚至在那支军队放下武器以后,还要组织法庭追究那支军队中的主动背逆了人类社会最基本文明底线并实施了罪恶行为的人的责任。
还有,那些犹太集中营的屠夫,他们也许同时是国家的英勇战士,是家庭里的好丈夫好父亲,他们之所以成为屠夫,主要原因,可能只是从小被灌输了民族沙文主义思想,而且没有其它力量帮助他们、教育他们什么是人类社会最基本的文明理念、价值观念,我们甚至能同情他们作为被愚弄者的可怜,然而,我们永远不能宽恕他们犯下的具体的反人类罪行!
我们同情,我们同情值得我们同情的一切人与事,因为同情,即使面对最凶残的罪恶,我们同样会时时反醒,罪恶之所以发生,是否与我们自己在某些方面做得不够好有关。为此,我们要立刻行动起来,令得不幸者不再无助,令得阳光洒遍了一天一地。我们要尽可能阻止继续有其它人因为同样的原因滑向罪恶的深渊,要尽可能避免悲剧重演,而前提,是罪恶与直接制造罪恶者受到应有的处罚。理由如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权利将无助变为刻骨仇恨,并以极其疯狂的方式十倍、百倍地施加于其它无辜者。。
我们宽恕,我们宽恕我们能够宽恕的一切人与事,在确保其它人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减轻处罚的强度,并时刻警惕将处罚限定在一定范围之内,绝不株连其它人;宽恕,还包括,绝不宽恕疯狂背逆人类社会最基本的文明底线的具体的罪恶行为,以维护良知,维护最起码的社会秩序。
宽恕与不宽恕,本来是矛盾统一体,当不宽恕不存在了,同情与宽恕也就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虚伪的矫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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