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图（组诗）

 

墨未浓

 

1

 

时间一抖

心就发凉

石头比铁还冷

手粘着拿不起来

吹口热气

眼睛模糊了

 

2

 

作为生命的一部分

一根毛发也是有感觉的

风乍起

发颤动

 

3

 

一片叶子追逐着另一片叶子

 

4

 

留着胡子的一盏狗尾草

不想点亮这个暗夜

 

5

 

火焰是从田野而来

烧荒的人呛得咳嗽

也不忍吐出一口痰

 

6

 

现在，手背已经皴了

虎爪凛然

啸声是一截一截折断的音符

 

7

 

睡了又醒了

醒了又睡了

 

8

 

夜晚是白天的一个休止符

拉长了秋的深度

 

9

 

秋虫或许垂暮

她们在想那些日子

自己鲜美的肉体

 

10

 

声音来自于那些树隙

挥霍的啄木虫依然挥霍

挥霍着不可复制的一生

 

11

 

牛羊归圈

大地肃穆

日月不言自明

 

12

 

交出牙齿的同时

你要交出钻木取火的

那根燧木枝

火会灭掉

秋天往复回环

 

13

 

“马车停了，你上车吧”

“秋声渐稀，来路苍茫”

“马要走了，你上车吧”

“去路恹恹，安步当车”

 

14

 

我相信一株玉米的力量

足够在这个秋天脱下花衣

把挺立的玉体变为泥土

 

15

 

两个人总要会走失

秋雾设置了一道道幕障

模糊了许多张面孔

 

16

 

奶奶走的那一年的那一夜

吃下了好多玉米和芋头

父亲早上发现她一动不动

把被窝撑得好大好大

奶奶到走也不明白

她是以万分留恋和矜持的姿态

吞下了整个丰硕的秋天

 

17

 

一首歌在秋天没有唱完

系个扣，等待来年

 

18

 

或许要说一下牛啊，羊啊，马啊

这些都好久没有遇上了

可是这个秋天我一直在火锅里

涮啊，涮啊，涮……

 

19

 

我目睹了一只鸟儿

飞出了我的视线

 

20

 

手指说我的头顶也有了梯田

我伸手摸了一摸

哎，可不是吗

这哪里是什么梯田

明明是一个苍茫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