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之年（组诗十首）
 

 

墨未浓
 

 

之一  车站
 

 

都走了，慢慢俯下身子

地心深处急促的脚步

渐趋稀疏。等耳朵竖起

切切的鼓音嘈杂

波浪一样的行色

四散而去
 

 

之二  雪夜
 

 

你的白遇上了黑夜

看啊，多大的雪

水母一般的触角

覆盖了你的空白

有一种蜇痛的伤

漫延了全身
 

 

之三  飞鸟
 

 

翅膀是向上的休止符

向下，音域低沉广阔

天在地上

地在天下

一个猛子的距离

月亮还在那儿笑
 

 

之四  蜗牛
 

 

墙壁上的高铁

你匍匐着

以光的速度前行

没有脱轨
 

 

之五  麻雀
 

 

啄食。嬉闹。盘旋。

一声咳嗽飞得很远

割舍不了你的眷念

栖落屋檐的声名

在一口唾沫的海水里

躲也躲不过俗世的利剑
 

 

之六  年华
 

 

在雨帘的大幕里

我光着头匆匆穿过

那边一片阳光

我摸了一下潮湿的黑发

碎银一般的发丝

哗啦哗啦得白了

 

之七  远山 
 

 

月亮的裙褶在你脚下

太阳的胡子吹痒了你

你喘一口气都是火山灰

你轻易不打喷嚏

你一个哈欠

淹没了素常的冥思
 

 

之八  腊肉
 

 

我的汗水变成了盐

赤裸着身体矗立在寒冬里

来年冰雪融化

许多血红的嘴张开了

贪婪地啃噬这鲜血淋漓的

美味
 

 

之九  黑马
 

 

月光不说话

黑夜爬上了我的额头

我抓着你的尾巴摸到了门

门闩倏然滑落

一轮红日打了我的眼
 

 

之十  时针 
 

 

车子别在了表盘的秒针上

我的手一刻也未曾放松

脚不再着地

我感觉到眩晕般的失重

等手一点点滑落

我站在地上

听到时针咔啪咔啪地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