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串门

墨未浓

    我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想串门了，朋友的门，老乡的门，同事的门，领导的门……我统统的都不想串了。

    并不是我这个人自高自大、孤芳自赏、卓尔不群，看不起别人；也不是没有多余的时间。我骨子里其实很乐意与人亲近，也乐意多交些朋友，借此打发孤独而寂寞的日子。谁不知道朋友多了路好走呢？

    然而，现在的楼房越来越高级了。水磨石、大理石、马赛克、地毯、拼花地板、豪华灯饰……我们的想像力有时真跟不上时代的变化。这样豪华的楼房对现代人的脚提出了苛刻的要求，不是任意什么样的脚都可以随随便便地踏进去的。

    我天生一双臭脚，即便一天洗三次脚，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臭不可闻。又染上了生活节俭的毛病，袜子漏了洞也舍不得扔，妻总爱把不同颜色的布头给我点缀上，看起来还很时髦呢！依现在的说法那叫“酷逼”！有一次去朋友家串门，未进门朋友便捂着鼻子指着我的鞋子连说：“脱鞋！脱鞋！”好象我的鞋子有瘟疫似的，我极不情愿地脱掉了鞋子，真怕我的大拇脚趾从袜子里不自觉得裸露出来。进了门拘束地把脚放在茶几底下，总是用力把脚趾向里曲，瓦鼓着不敢伸直，神经兮兮地呆了几分钟，便逃也似的出了门。

    领导的门，更是不能随便去串的。你提着水果饮料烟酒糖茶敲开门，遇到的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官太太拿审判的目光从头打量到你的脚跟，最终落脚到你双手提的礼物的重量和质量，然后漫不经心不卑不亢地把你让到一边的沙发上。你想找领导谈谈心，人家却以为你别有所图。说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后，你便如处油锅之中，煎熬难忍，然后便知趣地落荒而逃。

有了这种窘迫感，我越来越不想串门。我宁愿把心高高的挂在五楼的一隅，让它承受孤独与寂寥，也不愿再敲开别人的门。更不愿呆在别人的门前，让主人从猫眼里拿批判的眼光审视自己。

    这使我更加想念起家乡来。家乡的门是敞开的，随随便便都可以进出，即使你的鞋子满是泥巴也是可以在别人家喝茶聊天吹牛皮的。这就像乡下人的性情，朴素宽容而随意，却不见一点苛求的意思。家乡人的敦厚和质朴永铭于心，这使我对家乡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了。

    前几年，在城市赁房而居，因是民房，房东也像家乡人那样质朴而敦厚，因而也觉得身居家乡了。久而久之，自己也囿于这种宁静的氛围，自得其乐，不愿再去串门遭受尴尬和冷漠。搬进楼房，更是此番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