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从事武侠创作的人理当会武能打，才能写武侠小说，或拍好武侠电影。这话，当然有对，有不对。能打的不一定能写，能写的不一定能打。叶问先生不一定能拍好《叶问传》，但他的确是一代武术宗师；金庸大师不一定能打出少林木人巷，顶多只能给传播少林武术者打打气，但也不妨碍他获得武侠宗师的身份。

　　也有人说：能打的写（或拍摄或导演其他类型的创作）不好，写（同上）得好的都是不会武功的。这话，有理，也无理。确也有能写能打、也文也武的。在中国历史上，文韬武略样样行、行兵布阵事事精、琴棋诗画件件通的，不乏其人。武功盖世、文章称着、政绩斐然的，在中国古人中可谓特别多，不寻思就可举出一大票高山仰止的名字来。为人，有忠，也有奸的；为人，也有辣，有不辣的。他们常把侠气峥嵘、侠骨柔情，寄情于诗里、画里、书里、词里、乐里，乃至融会在操守、对阵、打仗、杀伐、格斗和战役中，甚至用一生去书写一个侠义传奇。

　　如今，这种能打又能创、文武兼备的秉赋，反而呈现在影艺界了：李小龙、刘家良、袁和平、成龙、洪金宝、周星驰、甄子丹等一大票能打之人，同时也能拍出脍炙人口、感人肺腑、吊人胃口、赚人热泪的电影来。锋头，好像已让影艺界的镜头独领；风骚，貌似还是文艺界的牢骚较多；出头，只怕得靠自己胆色与拳头；加油，到头来须仗自己下笔的才华定去留。

　　其实，文武之间，并不互相排斥，更不相违背，反而相辅相成，一体两面，像刀之两刃，太极阴阳。没有钝的柄使不了尖的刀，没有太阳的光，显不出月亮的靓。武是止戈之意，武在古代也是一种“舞”，甚至连拜祭的仪式和手势也是气功的运作。真正的武术，不只可以防身护人，同时也是术德同馨的一种修持；运动的决不只是躯体和四肢，同时也活化了自己的思维，激活了脑神经的运作，对大脑的潜能、心智的开拓都有极大的助力。像静坐、气功、冥想、瑜珈特别能往这有待开发的领域进行辅助、充电。以为武功只练身不修心，这决不是美丽的误会。练武同时也练志气练活力，这绝对不是沙滩上的足印。叫人练武谆谆善诱，一味只许强身健体，不可好勇斗狠，其实是灌人喝酒又叫人莫醒，本末倒置；真正对武术有体验有领悟的人，反而真正了解武功乃至武器的杀伤力和破坏力，转而收敛自己的意马心猿、杀性火气，随缘悟道。这才是随缘悟道，千杯不醉，心头醍醐。

　　志刚者得世界，体健者能寿，心坚者有神。仁者得道，自由好。

 

        武侠大说2009-05-08 温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