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亦有道(温书金句,张巨然撷录评点)

标签:
情感温瑞安文化武侠娱乐 |
段落一:
冷血见他慌张,不忍吓唬他,只问:“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
“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事?事倒是没事,没有事。”
“那么人呢?”冷血听出了一点蹊跷,“是不是这儿有什么不寻常的人?”
“人……”那农稼汉说:“人——”
“快说!”冷血叱道,“别怕,有我在!”
“我说、我说。”庄稼汉苦着脸道:“就……就是你嘛……”
“什么?”冷血为之气结,“废话!”
“还……还有……”庄稼汉怕眼前的人翻脸,忙说,“……还有……一个……”
冷血立即就问:“谁?”
庄稼汉用手一指:“她。”
冷血猛然回首,动作过急,鼻端一香,鼻头已撞在后面的人的鼻尖上,胸膛也抵住了那人的胸脯。
冷血吓了一跳。
那人也吓了一大跳。
冷血向后退了一大步。
那人也向后一跳。
冷血定睛看时,脸红耳赤,吓得一颗心更在他两胁间暴动——因为他撞着的人原来是一个女子。
那人定过神来,也脸红耳赤、杏腮含嗔——因为她是女子!
她是个女子。
她是个美丽女子。
她是个清清亮亮、漂漂亮亮、柔柔亮亮甚至让人感觉到她金金亮亮的女子。
——仿佛一切“亮丽”的事物都跟她有密切的关系;而她是从皓月丽日中浸出来、渗出来的女子。
冷血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当他看到这亮丽女子,他怕了。
(他觉得自己很笨拙、很鲁莽、很冒犯,手大脚大的不知往哪儿摆是好。)
所以他只好离去。
“喂,”那女子很有点气忿,“你这野人,撞着人也不道歉一声,忒也无礼。”
冷血想说对不起。
可是说不出口。
——有一种人,随时都可以说:“对不起”、“谢谢你”、“承让承让”、“过奖过奖”、“多亏了你”、“都为了你”……说来如眨眼般轻松。
——但有一种人却恰好相反,要他们说这类稀松平常但又全没诚意的话语,真是比连壳吞蛋还难。
所以冷血回了半个身,终于又转身走了。
那女子气得直蹬脚。
“喂,喂!”
她叫。
语音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急,可是在冷血听来,也一次比一次好听。
他多想停下来。
可是他不知道停下来之后该说什么。
该做什么。
所以他只好一副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其实也没人要送的一径去了。
走得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了,冷血看到掠过林梢的鸟儿,徜徉变幻的云,崖边的花,一条美艳至极的蜈蚣,一只优美飞翔的红身蜻蜓,他都觉得极美,美得让他想起她。
仿佛她就是美丽。
美丽是她。
(摘自1990年《少年冷血》回目:美丽是她)
段落二:
“不,我不相信,大将军不是这种人!”
冷血在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已刷地掠出了庙门!
语音在庙外的,却没料一个袅袅的身形正急掠进来!
冷血立即顿住身形。
那人也想马上立住步桩。
可是两人一照面,都“哎”了一声,一阵昏眩,一时收不住身形,虽没撞个正着,但鼻尖对着鼻尖,胸膛对着胸脯,仍是碰了一碰,两人又“哎”了一声,各自退了七八步。
冷血只见那人又是前村所见的美丽女子,一下子又从脸颊红到耳根,耳根红到手心去。
那女子除了脸上飞起两朵彤云之外,仍白皙亮丽得如阳光下的一片雪。
阿里笑道:“他故意的,他故意的!居心不良,嘻嘻,居心不良!”
除他以外,二转子、侬指乙、但巴旺和耶律银冲都没有笑。
笑不出来。
——刚才冷血那一番严辞厉句,还留在他们脑里心中。
那女子很气,把红红的唇抿得一片白:“你……!”
冷血觉得自己这次不但手大脚大,还头大舌大:“我……”
那女子仍是很气。
气得大力抿着唇。
“你故意的……下流!”
阿里因为冷血刚才骂过他“卑鄙”,现在听人骂冷血“下流”,开心得嘎嘎大笑,乐不可支。
院子里有一棵大树。
树顶上的阳光很亮、很热、很烈。
树叶在上空把阳光切成一片片,又把洒在地上的阳光切成一丝丝。
阳光映在那女子脸靥上,暗的光的,都在她那张美脸上柔和得泛了花。
冷血忽然想:她的唇一定是甜的。
他觉得自己的鼻子很幸福。
胸膛更是幸运。
那女子仿佛也知道自己这个姿势很美。
她就站在那儿,院子里,阶前,树下。
冷血象着了魔似的站在那里——如果那女子愿意这样对着他在那里,看来他是愿意在那里站一辈子的。
张巨然节录评点:这两段是冷血初见小刀和再遇小刀的两段。看巨侠笔法,幽默、诗意,少男少女的性情,在这两次“遭遇战”中一来两往,情之所起,自然而然。诗意美好,谁不曾年少?读者看来,仿佛自己就是冷血,自己就是小刀,诗意的文字具有移情的作用——这是看温巨侠武侠的又一大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