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名家温瑞安复出：“梦不死，心不衰，侠不灭！”  

本报记者 周南焱

新派武侠小说向来有“四大名家”之说：梁羽生、金庸、古龙、温瑞安。古梁已故，金庸封笔，向来逍遥的温瑞安也隐逸江湖已久。直到近日，58岁的温瑞安宣布重出江湖，将在网易上连载小说。在这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他也现身支持电影《四大名捕》，该片改编自他的同名代表作，即将登陆院线。

与印象中的武侠小说名家完全不同，温瑞安更像一个喜感十足的老顽童。在接受本报记者独家专访时，他不断做出各种搞怪的眼神，伴之手舞足蹈。而他一旁的年轻助理也随时插嘴，完全没有长幼之分。在拍照时，温瑞安觉得自己的表情不够轻松，就扭头对助理俏皮地要求，“能给我讲个笑话笑一下吗？”不过，最后谈到“大家以为写武侠小说就是瞎编”之时，他变得严肃起来，凛然反问，“要是不反映这个时代、人性，那我们还写武侠小说干吗？”

谈改编 欣赏把武侠拍得生活化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陆续写出 《惊艳一枪》、《神相李布衣》、《四大名捕》等经典小说，温瑞安曾是一代人的武侠造梦师。他的小说也被多次改编成影视剧，仅《四大名捕》电视剧就有十几个版本。说起影视改编，温瑞安摇了摇头，“太不满意了！小说被改得面目全非！”他透露，近年来自己轻易不出售影视改编版权，原因就在于此，过去已有太多教训。

对于此番导演陈嘉上将《四大名捕》这套庞大的武侠小说首次搬上大银幕，温瑞安坦言，完全是出于对陈嘉上的欣赏和信任，才同意他改编的。“陈嘉上之前拍过《逃学威龙》、《精武英雄》等电影，能够从通俗的作品中拍出不俗的东西来。我相信他对电影的掌控能力，他的很多作品根子里其实都是讲人与人的感情，人与人的关系。”

不过，此次陈嘉上对《四大名捕》的改编十分大胆，不仅四大名捕的造型很古怪，而且原著中是四名男性，电影里却把名捕“无情”变成了一位残疾女性。“其实我的小说原来就有这个打算，也想塑造一个女性名捕，但后来还是放弃了。”温瑞安笑称，电影把“无情”变成一个女性角色，自己觉得是可以的，“只要不变成东瀛武士之类，我都能接受！”

温瑞安还称赞，这次电影《四大名捕》把古代名捕变得更加生活化，融入了类似现代警察的生活和情感元素，这点自己很满意。“他们为老百姓做好事，但自己也会失恋、醉酒，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武林高手。”他还补充，自己写武侠小说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把“武侠生活化”。他常常把身边的亲戚、朋友写进小说，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文字有了更大的意义。在温瑞安的《神相李布衣》里，他的父亲便是李布衣的人物原型。

谈连载 从不上网还是习惯手写

温瑞安近年一直处在“闭关”修炼的状态，十余年不在媒体上露面，也极少在内地推出新作。“闭关，不是关闭，而是在于火候足够时的破关。”温瑞安如是说。此次复出却被门户网站而非传统出版社夺下，在网易连载小说。网易开出千字2000元的高稿酬，也令不少业者感到意外。

“我一直在写小说，只是版权问题让我没法轻易在内地出书。”原来温瑞安饱受作品被不法之徒侵权盗版之苦，甚至还有人假冒其名号出版小说。温氏武侠在内地大热是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的，当时仅《两广豪杰》就有89万册销量。那时他要养活一个诗社，还要办杂志，不得不发表作品赚钱。温瑞安从小就酷爱文学，最早写诗歌、散文，但发现没法靠此谋生，才写武侠小说的。在他最疯狂的时候，曾经同时在海外18家报刊上连载小说，要是他一天不写，这些报纸就开“天窗”了。

“现在我生活无忧，这十几年我写了很多作品，但不急着出版。像嫁女儿一样，没找到好婆家就不急着出嫁。”他悠然地说道，其实之前内地读者看到的作品，都是他三十年前写的，后来写的还没出版呢。如今，虽然首次尝试在网上连载，但他呵呵一笑，得意地表示，“还是习惯手写，一小时能写四千字，跟过去没有区别。”

对电子媒介他也始终不太习惯，就连他的邮箱和微博都是助手帮忙打理。“我从来不上网，因为视网膜两次脱落，医生警告我最好不要上网。”温瑞安解释，要看网上作品，就让助理从网上下载打印出来给他看。不过，他感叹了一声，“现在网络作品不像过去那么认真，没有编辑审查。我看到很多小说都很草率，只是网友的跟帖评论比较快。”

谈侠义 侠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温瑞安曾经作了一个形象的比喻：金庸是茶，梁羽生是汤，古龙是酒，而他是咖啡。“茶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金庸得其神。梁羽生功力深厚，是罐煨汤。古龙当然和他的喜好一样是酒，可是酒劲散了之后就没了兴致，容易有败笔。可是古龙就是古龙，他在酒劲酣畅时写下的文字，无人能敌他的浪漫精神。”而他这款咖啡呢，“即便喜欢喝，每天也只能一杯，喝多了睡不着，不喝又想念。”

如今，武侠小说似乎江河日下，甚至有人断言武侠已死。“当年电视出现时，很多人断言电影已死，如今电影偏偏长生不老；也有人曾断言诗人已死，可如今在台湾，却又出现不少好作品，寂寞10年后又翻身了！”温瑞安说，武侠小说的没落，跟现在的创作环境有关，读者的娱乐方式很多，而作者也心浮气躁，出不了经典之作。

“武侠小说其实很难写好的，你要懂文史、服饰，要懂人情世故，基本功要扎实。”温瑞安说，自己从8岁起，很少两天不看一本书，很少一周不看四十种报刊杂志，已经坚持苦读50年了。“大家以为武侠小说是瞎编的，但武侠小说也要反映社会现实，全靠瞎编还有什么意义？写小说非常寂寞、坎坷、崎岖，也很过瘾、畅快、淋漓，这是一条不归路。”他感慨，写武侠不全是娱乐，要是光想挣钱，还不如去炒股、做生意、赌博。

 现在网上颇流行玄幻、穿越类武侠小说，大多粗制滥造。对此温瑞安说，自己不排斥这类作品，但小说要懂得节制，不要胡乱颠覆。在他看来，武侠小说终究要有侠义精神。“武就是止戈的意思，你笔下的人物必须为达到和平而出手。侠就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一定要在逆境绝处才会有侠的产生。在利害攸关之处，你选择了侠义，这才是真正的侠义。”他最后动情地说，“梦不死，心不衰，侠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