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演边打，边走边唱                              温瑞安
    大家今天仍津津乐道，那一部动作、武侠片是谁当武术指导，内地或外国，也有很多超级大片特别聘用了香港炙手可热的武指，甚至在一些特别盛大例如奥运会开闭幕典礼的场合，也借重了这些武指的经验和功能。有些特别勤奋的武指，不但指导了动作和打斗的场景，还从武指而优则导，例如刘家良、袁和平、程小东、元奎，跟一些动作、武打演员一样，例如李小龙、成龙、洪金宝、周星驰，演而优则导。他们把中国武打、武术传统融汇到电影文化里，有迹可寻，也有绩可表，但略有美中不足的是，目前，真要论对武侠、侠义电影继往开来的班辈，似乎还是胡金铨、张彻、楚原、徐克、吴宇森、杜琪峰这一干文人拍的比较有成果，来得有开创性、震撼力和代表意义。

内地绝不是没有武侠电影，并且拥有最有可能拍出气派非凡，神完气足的武侠主场，也绝非没有好作品，只不过，常令人觉得拍的不是小家子气了些，就是一早往大电影大场面大市场大卡士里冲，冲得热血贲腾，过度迸喷之后好像无以为继，既缺诚意，又乏创意。当年陈凯歌的《边走边唱》，映象是何等侠烈粗犷，只见老琴神与年轻徒弟瞎眼浪迹，天涯闯遍，绝壁悬崖，黄土高坡，破庙古城，在人丛中慷慨悲歌，苍凉激昂，幕幕都是侠味，温巨侠引颈期待，却怎会拍出一部打高空、不着边际、学古龙而无古龙之神采的《无极》来！张艺谋的《红高粱》，映象深明激烈，对比强烈，大画面的绿大幅度的红大面积的黄，令人喘不过一口气来，正令温巨侠以为迟早要来一出昔年王星磊的《虎山行》，讵料却拍出在剧情上九不搭八、十五十六、不古不温、不类不伦的《十面埋伏》来。

可能内地的观众不知道，当年张彻旗下的武打演员和副导精英辈出，而且在港台影坛，大都能独当一面，各建奇功。大家比较熟悉的，可能是王羽、李修贤、狄龙、姜大卫、傅声、戚冠军、陈观泰这些演员，还有刘家良、刘家荣、吴宇森、午马等人，依然能导能演。不过，有些武打演员，迄今仍在影坛非常活跃，而且演武俱佳，余威尚在。比如在《打擂台》和《叶问》里的罗莽，别看他整个硬硬实实的粗军汉，他的戏也演得入味三分，而且还颇能搞笑。记得有部电影，他被疑为变态杀人狂，让观众提心吊胆，原来只是个“同性恋”，演出就一绝。另一位独树一帜正是梁家仁。当年他在张彻电影里，演出反派要比正面角色的多，但双手拳脚，打来如封似闭、行云流水、走马行桥、干净俐落，甚为迷人。有时，在近身肉搏时，演出的对手也是高手，他几乎可以不看人已手挥目送，应对拆招，绰绰有余。后来始知，果是咏春高手。张彻仙逝之后，他依然活跃影坛，而且连豪侠萧峰，到搞笑、搞怪电影，全都应付裕如，记得有部戏他扮女人，像他那么雄赳赳的粗犷男子汉，居然还让人发噱不已，而且毫不核突，真是有戏，堪称一绝。

很多动作演员和幕后指导，都是能文能武，切莫小觑。

（原刊于华商晨报2011-11-6）

        作者简介：温瑞安，著名武侠小说家，四大名捕名震江湖，已有37部小说改编电影电视漫画，翻译成多种语言，其实他的作品不只于武侠，诗和文评，尤其影话，在南方也享有盛名，文笔诙谐突梯，辞藻惊才艳羡，为广大群众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