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到家,坐定听到从卫生间传来的水滴声,先是紧张,以为水管出问题,后走近观察,发现居然是暖气管中传来哩哩啦啦的送水声,忽然发觉这个冬天真的要来了。
往年一到冬天,家里的暖气就像病秧子,手摸着有,但坐久了冷!
很怀念新疆冬天的夜晚。当时家里住的是两间小平房,外加一个可以住人的厨房,还有前后两个院子。冬天一到,爸爸喜欢把炉火生的旺旺的,连同火墙也变得烫手,尤其到了晚饭的时间,站在灶台前做饭,煤火的热气与汤锅里翻滚的热汤面蒸汽升腾交织在一起,熏得整个人从里往外直冒汗。这时再吃碗热汤面,甭提有多舒服了。父亲喜欢在吃晚饭时,听收音机里的评书、相声,顺带着我和弟弟、妹妹也喜欢上了这两种民间艺术。
有时,晚饭前,父亲或弟弟喜欢偷偷往炉膛里塞上块土豆或红薯,晚饭做好了,炉膛里的土豆、红薯也烤得了,看到父亲坐在炉前用铁钳子拨拉煤灰,我就知道里面准藏着好吃的,于是站在父亲跟前,眼巴巴往炉膛里看。父亲那能不知道我的心思,将烤好的红薯放在地上磕去煤灰,再递到我手上,还一个劲提醒“小心烫”。忙不迭,把焦黑的皮扒了,露出黄灿灿的芯子,咬一口又甜又绵。现在爱吃烤红薯,估计跟那时候有很大的关系。
七十年末的冬天,边疆城市经常停电。其实在那个没有电视、电脑,停电不停电没有多大关系,相反,停电让夜晚的气氛变得氛围热闹或者诡异。家里姊妹兄弟三人,而邻居郝叔叔一家有三个女儿,岁数与我家姊妹相仿,两家大人走动频繁,也带动着孩子们相互玩耍要多些。停电时,邻家孩子都会聚齐在我家玩游戏,当时的游戏全都是自己瞎琢磨的。有一个游戏,叫什么名字记不得了,反正就是一个人坐在高处,将一个人的眼睛用纱巾蒙住,剩余的人要表演哑剧,眼睛被蒙的人只能凭人描述,这个是个什么动作,诸如此类,必须让她猜出表演的人是谁?而被猜中的人则要受罚。为了不被猜中,孩子们绞尽脑汁耍宝,玩得不亦乐乎。读过高中的郝叔叔是贵州支边青年,肚子里有些墨水,经常喜欢讲大道理,但同时,他也会讲一些民间的传说。有时停电,我们恰好在他家玩,于是郝叔叔会讲一些鬼怪的故事来给大家听。那些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的鬼怪,在故事里成了各等人物,有好有坏,尤其到了一些关键的地方,鬼怪故事吓得我们这些小孩的心都扑腾扑腾直跳,更不敢看窗户,生怕鬼会从结着冰花的窗户冒进来。听故事起劲,但胆子也被吓得够呛。每当郝叔叔说完故事,让我们自己回家时,我和妹妹都直摇头,非得让他打手电送我们回家不可。现在想想这段经历也蛮愉快的。
那时的冬天,要穿厚厚的棉袄、棉裤。妈妈心灵手巧,做的针线活儿没得说,但家里不富裕,每个孩子只有一身棉袄面裤,晚上,妈妈总是细心的将我们脱下的棉衣放在火炉地道板上,让炉板余温烤干衣服上的潮气,这样的棉衣第二天穿起来也是暖烘烘的。
记得有一次,我感冒了,浑身疼,嗓子都说不出话来,吃了好几天的药,也不见好转。妈妈让我躺在火炉地道板上,那个板都是很厚的钢板,大约有四十公分宽,两米长,它一头连接这铁炉,一头连接着火墙。躺在上面,不大的功夫,浑身冒汗,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觉得身上都能搓下泥来,就这样在上面睡了两个多小时,我的病居然好了。
今天,和母亲通电话,她说今天乌鲁木齐要下雪了。不能出门锻炼,母亲在家编织拖鞋,父亲在一旁看电视。其实,家里现在就剩父母和妹妹及妹夫,我和弟弟都身在外地。但母亲仍然很固执地做了许多拖鞋,希望我们回家时能穿上一双双柔软的新拖鞋。
冬天的夜晚分外想家,想父母,想伟哥。有一天,朋友从广州发了一些照片,那是他弟弟去乌鲁木齐时照的。看着这些照片,我泪流满面。照片上,曾经熟悉的地方都被高楼覆盖,城市的拆迁变化让我越来越对儿时的故乡陌生。一想到自己想家,却不能回家,心就无比的痛,赶紧给母亲打电话,话没说,先哭了起来。母亲在那头吓了一跳,知道我是因为想家,直说我傻,说:有妈在,有房子在,这永远是你的家。
母亲的一席话让我的心平静了许多。没有办法回家,就多跟家人通通电话。现在,我经常给母亲和婆婆打电话,跟她们唠唠家常,越来越喜欢这种方式,至少让我觉得与她们心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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