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国恩等编写的《中国文学史》说:“关于《诗经》的编集,汉代学者采诗的说法。班固说:‘孟春之月,群居都将散,行人振木铎徇于路以采诗,献之太师,比其音律,以闻于天子。’”“周王朝经过诸侯各国的协助,进行采集,然后命乐师整理,编纂而成的。”“汉代的学者也还有人认为《诗经》三百篇是经过孔子删订而成的。”“《诗经》虽遭秦火焚毁,但由于学者的讽诵,至汉复得流传。”
《国风•周南》之《芣苢》
《毛诗序》:后妃之美也。和平则妇人乐有子矣。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
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
读以上诗篇,思考以下问题。
如何正确理解这诗篇的内容和结构?
赖彦刚《<诗经·芣苢>解读》一文(《文学教育》2008年第05期第142-143页)分析说——
《芣苢》在《诗经》中,因其独特的朴素美和韵律美而受到研究者的好评。清代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说:“读者试平心静气涵咏此诗,恍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旷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余音袅袅,若远若近,忽断忽续,不知其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旷。”这段鉴赏十分准确的道出了《芣苢》的意境美。
1.自然美
作者直接从客观世界中取材,不添加任何自己的个人素材进诗,使读者读来,自然而然,毫不感觉有任何添加成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得方玉润有“恍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旷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余音袅袅,若远若近,忽断忽续……”的美妙感觉。当然,如此简洁的诗歌,能够唤起我们的美感,绝不仅仅是因为“作者不添一事,读者不添一言”的纯粹客观世界的自然美,而是因为诗里面非常巧妙地隐含了创作者的“情”。
2.艺术美
方玉润所说的:“不知其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旷。”扬之水说的:“每一章中更换的几个字,虽为趁韵,却非凑韵,倒是因此而使诗有了姿态,有了流动之感。”就是因为他们在咏叹之中感受到了诗中的内蕴,咀嚼到了诗中精华。诗中那明快的节奏和欢乐的气氛就从简洁的语言中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我们就不难理解方玉润为什么会“不知其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旷”了。
3.审美生成
审美生成是审美主体和客体在审美活动中交互影响、促进而生成的。对于艺术品来说,它作为对象,唤起审美主体内心对美的欣喜、玩味、升华。审美主体则在审美过程中通过对客体的感受、玩味,完成对客体的再次塑造,展现作品的特定价值。两者相辅相成,共同完成审美活动。这里面既包含价值判断,也隐含情感交流。
首先来看价值判断:审美活动中的价值判断不同于其他社会活动中的价值判断。其他社会活动中主要以生产价值、经济价值和实用价值等为批判标准。审美活动中的价值判断却是以生命及其源动力为核心标准的。所以,康德说抄袭的作品和矫揉造作的作品都不能叫做艺术品,原因是这两者缺少了艺术品必须的东西——灵魂。所以,艺术品能否在审美活动中打动读者,完成审美,主要就看其本身是否具有于读者交流的内在生命活力。
《芣苢》能以其简单的形式打动读者,就是因为它包含有浓烈的内在生命动力,有对生命的不加修饰的呼唤。闻一多在他的《诗经研究》中经过大量详实的材料证明韩诗、毛诗等对《芣苢》的研究的一个共同特点:“各家所说诗中本事,或伤无子,或乐有子,或矢忠而不去,或求去而不得(韩说‘求已不得’已犹去也),其详虽不可考,其皆缘芣苢宜子以立说,则不误。”也就是说,不管是乐有子还是伤无子,《芣苢》所展现的其实都是人们对芣苢有助于生育这一功能的礼赞。而且,从诗歌中不难看出,就算是伤无子,其真正内涵并不伤,而是满怀憧憬的对芣苢宜子功能的期盼,期盼之中含有抑制不住的喜悦。正是这种对生命力的质朴礼赞,使我们在诵读此诗的时候也受其感染而油然升起对生命喜悦的同乐感受。
再看情感交流:艺术品一经生成,就具有强大的号召力,呼唤读者对其内涵进行探讨。这种探讨,在西方现代文论中叫“召唤”与“填空”。通过填空,读者还原作品本意的同时,将自己的经历、情感、审美理想等等融入到作品之中,和作品的内在情感交互影响,交互作用,共同完成情景交融的审美意境。需要说明的是,此时的意境,不再是作品中的意境,它是读者在作品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情感等因素生成的全新境界。这个境界,就是恩格斯说的“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
《芣苢》中的情感是在悠闲中展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这种喜悦不是大喊大叫,而是在劳动的过程中,通过咏唱的节奏自然而然的流露。在自然的流露中,让读者顿生愉悦之情,不期而遇地将自己对田野风光和生命动力有机结合。感叹春光无限,活力四射的美。所以,扬之水在他的《诗经别裁》中说:“《诗》言‘采’者不一,“采”的后面,通常总有事、有情,如《唐风》之《采苓》,如《小雅》之《采菽》《采薇》《采绿》。唯独《芣苢》,“采”的本身,就是故事,也就是诗的全部。这里边没有个人的事件,如心绪,如遭遇,却是于寻常事物、寻常动作中写出一种境界,而予人一种平静阔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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