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夏芝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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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北京归来,迁了新居,绿树萦绕的宁静小街。高踞五楼,卧室与客厅,布满朝阳的窗子。移桌窗前,边读书写字,边瞧瞧窗外朝云暮雨,红楼碧树。做杂事时听广播里的新闻,或放段亨德尔,或华文漪的《游园惊梦》(尽管更偏爱张继青风格些),或雷光夏。
电视只用来看电影。今日与朋友聊天,才发现芝大校园内外,电视屏幕如此之罕见,无论休息室,cafeteria,还是为数不多的酒吧……年少年长的,都安静埋头书本;更贪玩的,只沉迷于笔记本电脑中的网络小窗口。大家对视听刺激的欲望,降到最低。一种古典沉郁气氛,排斥电视的侵入。仅能想起来的电视屏幕,似乎只在医院等候室,欲以电视八卦缓解身心病痛?
想起北京的大小电视屏幕,公共到高楼顶端,私密到卫生间;“和谐”到首都机场,“超现实”到天坛——某日访天坛,恰逢大屏幕windows启动,待管理员输入帐号密码,衬着背景里的祈年殿,那情景,简直amazing……待踅回来,大屏幕已在展示重拍的清代祭祀盛况,如古装电视剧奇观,引游人驻足或席地而坐观赏。耳目之欲,视听之娱,在2008年的北京,似乎已达某种顶端。该被密切注视和follow的现象。
2.闲景
黄昏,自图书馆归来,走在两边皆红房花木的Kenwood街。有车停,下来一家四口,父母加一双儿女。母亲问我:可以为我们拍张合影吗?我们以前住在这房子里……一家人整整齐齐站在台阶上,6、7岁的小女孩,摆出种种俏皮姿态。认真拍了两张,凝固的动人瞬间。
午后。作曲家朋友姚晨的studio。为我放他喜爱的作曲家陈其钢作品,蝶恋花,逝去的时光,水调歌头……百叶窗外,树荫背后,两行铁轨,有火车轻声驶过。有朋友说,音乐一旦被用于电影,便不再是那段音乐(在CD中或音乐厅里所听),而是在观者心中,永与那段画面相关。某种阐释,尽管不是唯一的阐释。于我,陈其钢的某些乐段,永与那个午后的场景与心境交融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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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京剧
最近读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理论专业1981年毕业的研究生所写论文合集。据XP同学讲,比今日同类毕业生论文水平高出许多。喜周育德《“临川四梦”与明清舞台》一文,可感作者在享受自己的研究和写作。难得境界。
自另一文中摘抄《庄子·秋水》一句:“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言之所不能论,意之所不能察致者,不期粗精焉”。
与我常困惑的语言、表达的局限性有关。
4.
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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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方荧导演、张继青表演、1986年由南京电影制片厂摄制的昆曲电影《牡丹亭》,我最爱的戏曲电影之一。无论表演还是美术,意境全出,清雅恬淡,延展传统之美,且不受传统之限,相比之下,原本觉得尚可的白先勇青春版《牡丹亭》美术设计,顿显逊色。
(2)陈凯歌父亲、北影导演陈怀皑导演、关肃霜表演的京剧电影《铁弓缘》。关肃霜的表演为最精彩之处。每场前景中色彩俗丽的花,似为掩盖舞台感,却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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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Gene Siskel Film
Center的亚美尼亚导演帕拉捷诺夫(Parajanov)电影回顾展,之前在Iowa看过一部电影胶片。其作品色彩构图之绝,值得看胶片。只赶上Ashik
Kerib。结尾写:献给塔可夫斯基。他们彼此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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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Serge Bozon的La France(2007)。“一战”背景,创伤,生存挣扎,感情……歌曲很好听,且有魔幻色彩。以女子口气,暗示法国与其他欧洲邻国之间关系。幽暗影院,观众无几。暗想这些陌生人,莫名凑在一起,分享观赏体验——尽管所思所想不同。竟觉与身边人,有某种神秘联系。而此种体验,为身在人满为患的商业影院所无……
(5)与法国前邻居Maxime,看德里达和齐泽克纪录片(Derrida + Zizek),似在目击数十年来哲学风格变化过程。冷峻的(德里达),或激情洋溢的(齐泽克)。齐泽克ruthless and cynical,是位鲜明人物,出了思想,还善于以气势取胜。用一根还是两根手指在电脑上写出这些作品。
(6)电影学院毕业生范俭纪录片《的哥》,雇佣司机,与形形色色乘客闲聊,车内安装摄像机记录之。想起HBO的“taxi
confidential”系列节目。构思创意与影像都不错。侵犯的隐私权也不甚多(摄像机安在后面,使得观众只见乘客后脑,听到声音,不能辨识),但HBO要请被拍摄者签名授权播映,在国内显然省略了这道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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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Gene Siskel Film
Center有“法国新浪潮”作品展映,本周两部戈达尔。Contempt(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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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Two or three things I know about
her(我知道关于她的二三事)。发现1960年代的巴黎,大兴土木的状况,令我想起今日之北京。
(9)Anna
Billet导演的Viva,一个奇怪的电影。一种特殊的而我不太熟悉的genre。有些段落非常cheesy,有些又fascina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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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藏族导演万玛才旦的新作Soul Searching(寻找智美更登)。感谢他在北京曾请我吃饭并特地赠此作和前作《静静的嘛呢石》。找出给朋友的信来充作短评,用我的broken
English:
…very
interesting film, and conveys a sense of tranquility. Sometimes it
is difficult to say which parts are pre-planned in the script and
which parts are improvised. lots of long takes and long shots,
static camera, deep focus, non-professional actors; with a sense of
humor.
People are in a journey searching for something that they are not
sure of, like a road film, and the searching only serves as a
good
The soundtrack is really interesting, at a stable level, no matter
what
The multi-layered narrative (and several narrative
threa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