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公司圣诞party。某酒店的ballroom。男士西装革履，女士长裙旗袍，饰以钻石珍珠。大陆人和台湾人扎堆——毕竟根源一处；印度人紧随美国人——殖民文化后遗症。

多数女性选择了黑裙，庄重典雅轻盈。好在女性数量较少，衣裙也有百花齐放的趋势，基本还能辨出她还是她。

男士主色为灰。微笑，点头，招呼，聊天。类似的沉闷颜色，中等身高，微笑脸孔……一晚下来，眼花缭乱，竟难分彼此。

只记得一位和善先生，要去成都开分公司，选择在软件科技园。凭我夏天仅停留几天的粗浅经验，跟他聊了会儿成都，火锅，茶馆，麻将，河，天气，被拆光的巷子（没好意思提王师兄带我去开眼界的夜总会）……他称赞国内的国际学校设备如何完善，比美国学校有过无不及。我冷不妨听见自己说：贫富分化太严重，富人穷奢极欲，穷人没钱上学……真是煞风景，何必到处扮演愤世嫉俗者呢……

除了申述公司业绩，夹杂笑话，吃饭——sea bass，神户牛排，土豆泥，cheesecake，merlot……整晚大部分时间，都在聚众赌博——难听了些，应说：众人都在繁忙工作之余，兴致勃勃享受冒险的乐趣。这些于我等于折磨。被道德紧裹的蚕蛹，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假清高。

只想起雅克·德米（Jacques Demy）电影《天使之湾》（La Baie des anges/ Bay of Angels,1963）中，让娜·莫萝（Jeanne Moreau）演的赌徒Jackie，迷恋轮盘赌中数字和机会带来的神秘感，及转瞬间豪阔与穷困的愚蠢混合，在其缝隙间摇摆的冒险感。

轮盘赌和21点。多数人输多赢少，只为取乐——众人进门时，公司发的筹码，每人5000。最终运气好者赢到40万。兑换奖金几百。进门时每人还选一数字，作为结束时中奖依据。

小球停在16。是L选的数字。得了300奖金。是为二等奖。

一等奖，夏威夷5日游，包括机票和旅馆。19。戏剧化一刻：空白。无人选此数字。公司老板大笑，对庄家说：多谢你的合作，给公司省钱了。

再转。得主为台湾人Steve，在众人艳羡目光中，愁眉苦脸走上前去。似有难言之隐，强颜欢笑，道谢。又是戏剧性一刻——幸运之神先是捉弄大家，然后恶作剧地眷顾并不欢迎它的人。

L苦思冥想，终于明白，Steve妻子回台湾看牙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拿着手上这鸡肋，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