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民短语》之“罗西式性感文字”

                                     杨健民

健民短语：文字是个很好玩的东西。

朋友罗西开了家“罗西句子店”，大概就是“卖”文字的（注：所谓“罗西句子店”，是在微信微博里罗西为读者提供的人物照片配一段有意思的文字，并以红包的形式象征性地收取一定稿酬）。罗西对于文字的感觉和驾驭能力是我所欣赏的，他自称“文字演员”，如同自称“臣是酒中仙”一样洒脱。

罗西一直被人们称为“情色作家”，这点我也认可。某年春节，他送给我一句祝福语：“以我浅浅的乳沟，致以你深深的祝福”，令我愕然。罗西其实是挺腼腆的一个家伙，文字却露骨而性感，常常令我感到惊异。

今日，又看到他在朋友圈发了一段话：“若在床上就随缘，若在船上就随风；若是囚着就越狱，若是死去就化蝶；若是一夜就无微不至，若是一世就花好月圆……只要与你在一起、是一对，就对。道理那么多，你有几个？一个就够我天荒地老。”

文字是一种“无名的能量”，愈是深入到它的堂奥，遇到的奇异之处就愈多。数日前在福建莆田与文友萧然、南夫、卢惠姗、杜衡、林落木、本少爷、楚鹰和羽若等相聚，就有了一个有趣小插曲，卢惠姗后来描述道：“落木兄给羽若签名赠书的时候，问我们‘若’是哪个‘若’，我说是若无其事’的‘若’，杜衡说是旁若无人的‘若’，南夫说，就是‘苦’字掰弯了变成的那个‘若’。我不知道南夫的一切过往，只在这一面之交里，记住了他‘把苦掰成了若’。”卢惠姗的寥寥数语，就把这一个“若”字给搅活了。

罗西和南夫，由于生活经历不同，他们都嗅到了裹挟在文字背后的滚滚红尘。对于“若”字的理解，他们如同伫立于一堵斑驳的风火墙之下，擦肩而过的，除了文字所蕴含的文化性格之外，还有什么更多的内容吗？

罗西的文字极具性感，处处春心荡漾，寓意灵动；南夫的文字饱含酒气，带着某些苦涩，有时故意放大了某些有趣的局部——这大概是我的一个基本判断。文字如此好玩，妙趣横生之际就“孵化”出了像罗西那样的“文字演员”。驾驭文字的确需要功力，需要放纵想象。现实的图景就在那里，其轮廓甚至没有任何的改变，然而由于那些“文字演员”的精彩表演，许多局部的描绘被逐渐丰富之后，就变成了立体的图像。

南宋宰辅晏敦复是大词人晏殊的曾孙、晏几道的侄孙，有次他为某一同朝仕宦作墓志铭，写好了送给另一位词家朱敦儒过目。朱阅后道：“甚妙，但似欠四字，然不敢以告。”晏苦苦相求，朱这才指着文章里的一句“有文集十卷”说：“此处欠。”欠什么呢？朱说：“欠‘不行于世’四字。”晏明白其意，但没有完全按照老朋友的建议修改，而是添了“藏于家”三个字。以这三个字取代“不行于世”，既不失实，也保全了故者颜面，还不违朱的“修辞立其诚”的用意，乃是小文章里的大智慧。

如今无论罗西一族还是南夫之流，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我想这才是文字的真精神。说到底，这伙人对于文字都有“多动症”，无论有多诡异，他们都在文字舞台上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神秘地带，那里面有多少灵魂的负痛或挣扎呢？

（杨健民简介：福建仙游人，毕业于厦门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福建省优秀专家，曾获“全国新长征突击手”“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称号，首届“福建省文化名家”。现任东南学术杂志社社长、总编辑、研究员，福建省美学学会会长。《健民短语》一书由福建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