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母亲看15分钟京剧
罗西
母亲住院两天了，晚上都住家，因为头两天都是常规检查。
上周五妹妹在老家陪母亲去县医院做胃镜，医生说，是食道Ca。妹妹当即打我电话，我们一下子都慌了，那个早上的太阳是冷的！残酷的。这是怎么也不敢想到的，去年母亲胃部有些不适，大弟弟带她做过胃镜，没有发现异常……
当天下午，我小弟就驱车火速把“活检”送到福州，再由我送省立医院做彩色病理检查。昨天早上报告出来，确认是“鳞癌2级”。等待那3天，痛苦、焦灼。而结果仍然是那惊心的“ai”！
刚刚眼科手术两个月，苦难的母亲又要面临新的苦难。做儿女的，能不心痛心乱？
母亲不识字，她全听我们编的谎言。
她来福州前哽咽着在电话里说：“都这么老了怎么可以这样麻烦孩子们！”她心里想着的全是孩子，而不知道自己早应该是被照顾的对象。来福州时候，还特地带了很多我爱吃的特产，她仿佛是专程来看儿孙的。
她说决定来福州看医生，是妹妹一句话：“妈妈，你就当做替孩子改运。”母亲喜欢这样的承当与自我牺牲，意思是她病了，可以给大家带来平安，她就心安。
下午，陪她看了一会电视，京剧，“穆桂英挂帅”，大约15分钟，我讲解大概意思，她就津津有味地看，她由衷地说，这些演员怎么都那么漂亮！
我听了，有哭不出的悲凉。她那么爱美，早上去医院前还偷偷地把妹妹送的脸霜认真而珍惜地抹着……
她被我们骗得很天真，说几天后就回去，不拖累孩子。在我家，她一直忙着找事情做，洗碗、扫地、洗衣服、折衣服……做妈妈所有温暖的好事琐事。
我尽量不剥夺她这样做，因为她做得很幸福。
我说，你的食道可能是“打结”了，要手术把它拉直，她苦笑着，然后在我们不说话的时候，她很不安地迟疑地仿佛是求饶地问我：“什么时候医生能确定做还是不做？”我多么痛的心被她这样一句求饶般的问话给撕裂得全身都痛，不过，我仍然漫不经心安慰说，“没有事的，你只要心里念观音菩萨，还有想‘我一定要赢赢’就没有问题……”她很信我，她似乎安心些。
早上，找个空挡，去医院给自己拿了胃药。我胃与食道也痛。我骗她去上班一会。
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医院，我不知道医生要怎么办？我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母亲期待地看我，亲人朋友也在问我……
可是我不能问妈妈，她不懂病。她只知道爱孩子。
现在，母亲正在专心慈爱地挑灯整理我的衣柜，我写这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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