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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广州回到北京前的晚上,我失眠了。何松在微信上问我,发布会上你会哭吗?我回“大概吧”,鼻子已经一酸。
事后,心知举止不妥,于是我道歉了,但没为自己过多解释,其实是因为太多的情绪堵在心里,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诉说清楚。直到来到武汉,与老朋友、体育画报的Courtney重逢,交谈之后我们终于各自得到了倾诉后的轻松。在我所认识的外国媒体同行中,Courtney是最欣赏李娜的一位,也是在采访过程中最友好,工作态度最认真的一位。
我跟Courtney说,李娜一路走下来的这十年时间,现在回头看去,何尝不是一段我自己的人生。旅行在外,采访与写稿是仅有的生活重心,球员自然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别人说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只有我们说中文,亲切感自不必多说。她赢球,我会开心,她输球,我会难过。在情感交流的层面,我们都不会试图隐藏自己心中的甜与酸。
这种情感,对郑洁,对彭帅,其实半分不少,如果有一天她们也退役了,我同样会非常难过。但对李娜,我承认自己确实是有很重的私心,因为我很感谢她接纳了我作为自己存在,一个喜挖八卦但仍持称“我很专业”的网球编辑。大多数时候,在英文采访环节结束后,她会先调整一下坐姿,然后径直看向坐在前排的我,一副“来吧,开始问吧”的表情,可还没一会儿就嗔怒道,“你怎么这么八卦!”听到这,我一定奋起反击,“我哪有八卦,我十个提问有九个都非常专业!”贫嘴完毕,她继续回答其它问题,我也继续提出其它问题。一次次交手下来,却也相安无事。
同行总说,采访李娜真的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因为不能触犯的雷区太多。但这些年相处下来,我深知内容不是关键,真正引爆反弹的其实是提问的时机与方式,这不仅对李娜,对小威廉姆斯,对莎拉波娃,甚至是一向好脾气的科维托娃也是如此。可即便如此,一定还是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比如12年在迈阿密,以及今年在马德里,我都是在场的唯一一位中国记者,两场1/4决赛,李娜都败给了莎拉波娃--一位她一直非常在意的对手。赛后采访,持续不到一分钟的对话,我从中听出了沮丧、低落,甚至是愤怒,于是无奈说道,“好吧,今天就这样吧,回去好好休息。”话音刚落她立刻转身就走,步伐飞快。我当然会觉得尴尬,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些未经掩饰的情绪针对的并不是我,也不是我提出的问题,而是她的一种习惯性自我批判。“李娜一直都对自己太过苛刻。”在这方面,卡洛斯总能一语中的。
法网一别,直到两天前北京的发布会,这期间我都没有再见过李娜。除了收到过Max的一封回信,以及与卡洛斯的两次碰面,能够打探到的有关师徒分手以及退出美网的膝伤到底有多严重的消息一共就这么多。最后,是到了香港周的周五,突然收到消息,武汉退赛已经无法挽回,而且极有可能很快宣布退役,我才知道,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我跟Courtney说,这其实就是想要跟过去做个告别,“我需要一个closure”,因为有太多的问题想得到解答。
在北京,各路媒体蜂拥而至,机会不多,而且还意外制造了一出话题,绝非本意。在武汉,机会是别人的,我静静旁听。武网的这场发布会结束后,我被原本默默站在角落里的姜山取笑了。他说,以后采访可不能再哭了。我说,以后也没机会再采访了,但是你说过,等李娜退役了你就会开始说了,所以以后你得接受我采访啊。山哥答,可以,你别哭就行。当然了,开玩笑的时候可以嬉皮笑脸,但应该认真做事的时候还是要去竭力争取的,再次逮住Max,我提出了应该是最后的请求。“在新加坡你一定要给我一次one on one,因为那或许是我对她的最后一次采访了。”
一周后在北京,我不知道由WTA出面举办的退役仪式会是怎样的一个隆重场面,WTA总裁兼CEO斯黛西-阿拉斯特会来,小威廉姆斯、莎拉波娃、科维托娃以及沃兹尼亚奇等外籍大牌球员预计都会参加,可能还有孙晋芳、郑洁、彭帅。
煽情一定会有,感动也一定会有。只是自己是否会再次泪如雨下?我不知道。至于你们,心里有这个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