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
(2012-02-10 11: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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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太瘦得过且过 |
莫小楼被我黑了,躲在媳妇的怀抱里痛哭了了两三天,最后擦干眼泪摘了免战牌出来应战。莫小楼当然不会承认我对他做儿女沾襟状的指控,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外面杀声震天,老林白马银盔前来掠阵,自己并不惊慌,摇羽扇捻虎须端坐在中军帐,一边喝茶一边打棋谱,乃谢安之风。
遥想当年淝水一战,前方杀得昏天黑地,安坐中军的谢安却没事一样找人下棋。谢安的这个做法按照我的理解,是人生最得意时刻,一定需要一个人来见证。淡然一句“小儿辈已破贼”,让谢安稳坐两晋之闷骚男的头把交椅。莫小楼要学谢安我是赞成的,问题是,你见过这么黑的谢安吗。
这一章节里,最不厚道的是一些看客,阵前正斗的急,自己却声称只管站在城头看风景,一个路见不平出来助拳的也没有。城头上站了一排诸葛亮,除了起哄架秧子,没有一个是弹琴退敌的。结合目前红都乱象,这一回合应该叫做:莫提督躲进领事馆,众诸葛齐刷人民网。
莫小楼说自己额头生了一包,目的一是打同情牌求安慰,另外的意思我不说你也懂得,尽管他没有好意思说是月牙形的,但很明显额头上长角这件事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譬如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
尊一声众看客你细听端底。
去年胡之胡来看我的时候,美女钩子曾经给胡之胡献过哈达,这件事让莫小楼一直嫉妒恨。我想若是黑某那额头的月牙长成了,怕是胡胡要遭殃。到时候,杨甜瓜家的门口一溜儿摆开了三口铡刀,包龙图一声喊:
——来来来,把胡之胡这厮给我铡了算逑。
我小时喜欢京剧,最爱《铡美案》。准确地说,我最喜欢的是这一句“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无他,唯觉威风耳。这一点我和安铜匠家的那小子是一样的,但安小子是正式拜师的而我没有。因为是西皮快板,以我未经训练的野路子后面是根本唱不全的,但这也不妨碍我的喜欢。那时候六七岁的样子,只要是雨雪天,我就冲到外面去,以此句为主打歌哇呀呀地乱唱,谁都拉不住。直唱的雨雪纷飞,天地变色,衣裳尽湿。
莫小楼诟病我的舌头大,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彼时,最红的戏曲是《红灯记》,记得我还会唱李玉和的那句千杯万盏会应酬。那时不懂应酬二字,觉得老李就是个傻子,千杯万盏应该喝个痛快才是,反正酒是鸠山的又不需要花钱。又因了《红灯记》,少年时敬仰的人物是神秘的磨刀人。那时候的乡村,这个职业人还是存在的,磨刀人脸黑,额头上隐约生有一圆形肉瘤,让人见了心生畏惧。
磨刀人走街串巷,专喜与漂亮的大闺女小媳妇打情骂俏,是非常不错的职业。磨刀人每到一地是这样吆喝的:“磨——剪子来,戗——菜刀”。这一声吆喝,前面音韵悠长,回味无穷。你正侧耳听着,音调就猛然收在“刀”字上戛然而止。让人听得心痒,恨不能替他接了上去。
还有一种走街串巷需要吆喝的生意人,是卖豆腐的。卖豆腐是这样吆喝的,“卖,豆——腐!”。这吆喝声的规律是:“卖”字拉上去,是高音部分,直抒胸臆。“豆”字圆长,如水鸟在江面滑行,最后水鸟在“腐”字上猛然跌落,如同关羽刀砍华雄,干净利落的绝不拖泥带水。
这声吆喝一般人是学不来的。曾经年少混账,一段时间每天早起去学买豆腐的专业吆喝声,一路上家家户户开门声,有人端着小盆子出来买豆腐,吓得我落荒而逃。
受此惊吓,我的语言天赋就算是被葬送了,从此君王不早朝。
年后酒局甚多,前段时间和领导喝酒,有同事显摆最近打牌的成绩,自然是我失败的战例。领导惊诧,说小林同志也混迹一般群众,参加这样的战局吗?领导这样一说让我心下恐慌,原来我在别人眼里就是一花样宅男,人品高洁曲高和寡,闲的时候除了写写字上上网,就是抱着杨甜瓜转圈哪。
咦,也怨不得胡之胡郁闷了。
光阴太瘦,得过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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