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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一头叫宝马的驴

(2006-11-20 21:28:44)
分类: 乱弹
http://sucai.3lian.com/pic/Files/pic/2/3/0511606464388401.jpg关于那头驴,我认为我已经忘记了,在岁月的深处,它遥远的象一个影子。事实上它一直在我的记忆里,在某个间歇它就会跳出来,“昂…昂…”地仰天长啸。
 
但一头驴为什么要叫宝马呢?这是一个从小时候就困绕我的问题,我常常百思不得其解。
 
“给生产队里放驴”那是一件很光荣的工作。至少,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是这样感觉的。那时候哥哥的作文里,大都写的是这样的故事。在我刚刚开始识字的时候,哥哥的作文本是我最早阅读的记载文字的东西。
那个驴背上的少年,当他用文字书写生活的时候,在我的眼里就立马显的高大起来。--这是哥哥的作文本最早的用处,它的另一个用处就是被撕成两个指头宽的纸条儿,放在烟笸箩里待客。
乡下人抽旱烟,用这些纸条儿把烟末卷成喇叭样,点了,一会儿灰飞烟灭。看着飘渺不定的烟雾,我就常常想: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呢?长大了我就可以放驴了。
 
夏天捕蝉,用一根驴尾巴上的长丝毛做成活扣子绑在木棒上,悄悄地靠近蝉的头部,然后猛的一拉,蝉就被被套牢了。所以,童年里的伙伴里,能有一根驴尾巴毛,那是相当骄傲的一笔财富。
驴尾巴最中间的毛既长又有韧性,是为上品。
驴是有脾气的,不熟悉驴脾气的人是断断不可以靠近的。特别是驴的屁股后面,我们常常被大人告诫那是禁区。有一次,我看到一个精壮的汉子被驴一蹶子撩倒,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叫了半天。
那只是一头普普通通的草驴,不是我记忆中的那头叫宝马的驴。
 
草驴是母的,叫驴才是公的。
宝马是一头叫驴,所以它是公的。
 
第一次看见宝马的时候,它被栓在一棵树下。一色的黑毛发,油光发亮,阳光从树枝里洒下来,斑斑点点……
远远的,哥哥指着它说,“看,那就是宝马!”
哥哥说这话的时候喉结已经可是变粗,他的作文本里早就不再有给生产队放驴的伟大理想了。他开始写日记,然后把日记本放在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
 
哥哥决定给我拔一根宝马尾巴上的毛。
哥哥拿着一把青草,慢慢靠近。宝马吃草,哥哥轻轻的抚摩着他的背,然后一点一点的挪向驴屁股的方向。我从手指缝里看到,宝马“昂-”地一声仰起了头,一阵的四踢翻飞,尘土飞扬。哥哥从尘土里跑了出来,手里高高的举着一根驴尾巴毛。
哥哥很骄傲的拉过我的手,把那根驴尾巴毛很正经其事的交给我。
 
很多年以后,我都在想,那时候哥哥是不是一并把他的童年也交到了我的手里呢?
那些夏天和冬天都过的很快,当我在田野里疯跑的时候,哥哥完成了他的中学的学业回家了。农村刚刚是分了地,每家每户开始单干,哥哥就当了家里的一个主要的劳动力,挽起裤腿下田了。
 
宝马不再是生产队的集体财产了,它被分到钱老二的家里。
钱老二的闺女是哥哥的同学,巧晓顾盼的样子。哥哥空了,就常常跑去钱老二家,说是看宝马。
 
那年冬天,三舅对父亲说:让老大去当兵吧,也许能混个出路。
体检的时候,哥哥没有过关。三舅很着急,问咋样了。哥哥说,没事。那一年,被驴踢了一下。
父亲对三舅说,这小子不想离家是想着钱老二的闺女哪。
父亲就托人上门提亲,成了。
 
后来,哥哥生了一个儿子。
哥哥对我说:老弟,你学问比哥哥大,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小小就是我给起的名字。我当兵走的时候,他已经会牙牙学语了。
 
小小跟我说,大大,我也有一个博客。我的博名叫林总是俺大大。(大大,是我们那里的土话,就是叔叔的意思 )
小小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哥哥正开着手扶拖拉机拉着一车花生,“腾腾”地回家来,黝黑的脸上笑容灿烂。
现在,小小在青岛读大学,我回家的时候,他赶回来看我。
我对小小说,你看,那是你爸的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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