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访谈』专访摄影大师荒木经惟:死期将近 非常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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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韩见 菲戈 翻译/陈孟姝 对谈部分 B=《外滩画报》 A=荒木经惟(Nobuyoshi Araki)
趁采访多翻拍一点照片带回去吧!
A:你们是上海的报纸,上海我应该去过两次,第一次是很久以前。但很不错。叫嚷着“A货A货”的老太太跑来卖手表给我。她并没有骗我,直接跟我说这是假的。
B:哈,是什么牌子的?
A:我不记得了。那种地方卖的都是假货吧,不是吗?那时候真是非常多呀。现在什么情况我就不晓得了。那时候还没有电视塔——是叫东方明珠塔?所以就买了橡皮风车做伴手礼。我最喜欢这种没什么用的东西。你们要点什么喝的东西?这家店应该有鸡尾酒,上海鸡尾酒,外滩鸡尾酒。
B:哦,真的有吗?
A:哈哈,只是随便取的名字,像是“春之风”、“夏之风”那样。对了,上海还有那个有老年爵士乐队的饭店吗?是一群老爷爷在演奏的,很有名的,在外滩。
B:是和平饭店。
A:对,我很喜欢,经常过去。那里有一些人把儿子送到日本的音乐学校来,记得好像是乐队的成员吧。啊,这本书的名字真有趣,关于写真的书(指记者带去的《荒木经惟的天才写真术》)。
B:这是台湾版,你没见过吗?
A:不晓得,没兴趣知道。(翻开来看了看)哇,这印得真不错。内容和我最近在台北的展览一样。但是这个是完全版吗?
B:是的。
A:做得还真是很不错呢,哈哈哈。
B:大家出版社出的,和这本《走在东京》是同一个出版社。
A:没想到有人喜欢。做得真用心,封面也很不赖。这是不错的书吧!哈哈哈。
B:没错,刚刚也去买了日本出版的写真集,在上海买不到。
A:真的吗?
B:特别是写真集。
A:写真集应该不会出吧!有人说很难买到。那么如果不是写真集,而是像《走在东京》这种书,可以出吗?
B:总之会选择其中的内容啦,不能太出格。
A:所以就把照片缩小一点,或是删掉一些,让内容安全点?像《走在东京》搞得好像参考数据一样。如果是纯写真集,应该就OUT了吧。
B:你不介意把照片缩小吗?
A:不管怎样都可以,跟照片大小无关。正因为是我自己拍的照片,所以没关系。但我其实不喜欢那样的展示方式,我现在都把照片尽量洗大。比如涩谷的Shibuya Hikarie(一个综合商业设施)刚开不久,如果在那种地方给人看照片,要洗得很大才有现代感。我最讨厌小小的像邮票一样的,标着这是什么什么作品。讨厌像欣赏绘画一样去看照片,还要说这是什么什么作品,要怎么怎么看,这我最讨厌了。放得很大的话,看起来不就很有作品的感觉吗?
B:所以你其实不喜欢像这本书里那样展示照片?
A:不喜欢。我现在在Shibuya Hikarie的展览,我们都说是B size (1m×1.5m) 的大小。所以写真集在中国真的很难买到吗?
B:有人会从境外带,但如果在机场被查到,就会没收。
A:没想到还没收哩。在日本,10年前会叫你把敏感部位涂黑。
B:所以中国读者一般看不到你太多的作品。
A:那么今天趁访问请多拍一点。如果你们带这本写真集回去呢?我想她(指女记者)应该比较安全不会被检查吧。你们就多拍点照片吧,当成数据啦。
B:没问题吗?
A:有什么问题呀!不是有很多盗版书吗?很久以前就是!哈哈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印就好。哈哈哈,这种话真不该说。哈哈哈,随便你们。
B:你曾说你自己是天才?
A:是北野武说我是天才。
B:你觉得怎样的人才算得上是天才呢?
A:天才不就跟闪电一样。哈哈哈。
B:那你觉得自己是天才吗?
A:有时候会突然觉得自己是,但有时会觉得自己不是。虽然这说起来很怪,但照相机是天才呀。
如果一个人有一张好脸,通常他身边有爱的人相伴
A:观看的方式会跟时代有关。我在Taka Ishii画廊里的那些作品就直接用正片展出,也不放大,排列在一起。小的话,你看的时候就会集中精神。现在不是大家都在用数码相机吗?数码拍不出那种东西。我想说的就是,如果不是胶片机,就不能拍出写真来。
B:数码相机感光太敏锐了。
A:数码照片根本不是写真,是很无聊的东西。拍得太好看了。用数码相机的话,拍什么都好看、很清楚,原本是阴影的地方,结果都不见了。很容易使你以为拍到了什么,但事实上写真不是这种这么表面的东西。
B:而且没有等待底片显影的过程。
A:用了数字很容易流于满足,喀嚓一声就结束了,所以很危险。不过胶片的时代我想已经快结束了吧,也差不多了。从现在开始,已经不是写真的时代,已经是不同的时代了。我也不否认。
B:但是你还在用胶片机拍“日本人的脸”,感觉也是上个时代的想法呀,到不同的城市去拍,活到百岁才拍得完吧?
A:这个今年就会结束了。拍日本人的脸跟活多久没有关系。为什么是日本人的脸?因为拍摄日本最好的方式就是拍脸,也就是说,如果拍日本人的脸,或许就能写真日本。这是我最开始拍摄的动机。重点不在于我活多久,而是写真是脸,由脸看人生。我一旦到了外国,比如上海,就会想看看日本,觉得要好好拍日本。这时候与其去拍什么广岛巨蛋、皇居、桂离宫之类的文化地点,最日本的其实就是日本人的脸,这是刚开始这个计划的想法。
B:拍了那么多的脸,你觉得日本人的脸如何?
A:是拍了各色各样的脸,每张都不一样。但都是很好的脸,大家都有张好脸。说到日本人的脸,就会想到鼻子很低,哈哈哈,脸这种东西,不是说长相怎样就是怎样。我发现当你观看一张脸的时候,如果是一张好脸,通常旁边有自己爱的人相伴。比起孤单的人,有家族的人比较快乐,这是写真教给我的事情。有好几次,都是拍照告诉了我,自己还活着,还被人包围着碰触着。所以,对我来说与其读本书不如去拍照。什么都拍。这么一来,就会关注到被拍摄的人。说到日本人的脸,首先会知道脸是由风土创造出来的。风土就是场所、土地,在日本拍到的孤儿的脸,和中国孤儿的脸肯定不一样。风土,就是在你所在土地上。自己有所爱的人,或被人爱的人,通常都有张好看的脸。所以,老是一个人的话,一辈子都不会变成美女,没法长出张好脸来。我发现,日本人的脸呢,基本上都蛮幸福的,因为都是美人。
B:笑脸最棒了。
A:对的,笑脸最好看。不笑可不行呀。像新婚那样的笑最好看。
B:没有让你讨厌的脸吗?
A:讨厌的脸还是有的,但我会想,说不定不是这样,是自己先把人家拍丑了,不是吗?我都是怀着一定可以拍到很棒的照片的心情在拍摄。大家一定有拍起来好看的地方。你看这是最新的作品(翻开《遗作》),我用黑白相机拍的,搞不好真的会变成遗作。遗言这种东西,虽然说的是过去和未来,但过去不过是一连串拍摄日期罢了。今年或者说最近拍的,如果都要列出来的话,没有10000 张也有9000 张吧。也就是说,现在在这世上,只要能拍摄,不管拍什么都是很美好的。虽然写真其实还是有选择的,但这不是我的艺术,我觉得不管哪张都应该是艺术才对。就算我眼睛瞎了,拍的照片也是艺术,哈哈哈。我现在处于对周围的世界感到一片美好的时期,因为死期将近了吧。所以我看得到,这世界真是美丽。
B:谈谈你现在在拍些什么吧。
A:2011年的时候不是福岛发生地震吗?接下来很多书要出这个(指他为纪念福岛地震拍的《堕乐园》系列)。很多人跑到那里去想拍些什么,但是呀,为了拍摄悲惨的东西跑去摄影,这不是摄影家。我现在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不断地移动。刚从高德寺附近地方搬到新家,从新家的屋顶上我不断地拍摄东方的天空。即使现在还去拍和以前一样的题材,有些东西也已经改变了。用现在的心情如果去拍天空,其实也是之前的变容。我现在觉得改变是件很好的事情,我现在的摄影状况就是这样。云不会停在同一个地方,现在的我,感觉无法停伫是相当美妙的。如果要说有什么计划的话,那就是活着这件事情。但我不是连遗作集都出版了吗?遗作这种东西,应该是最后的作品吧!你看我连这都敢出,不就跟在上海买的A货一样在说谎吗?明明还可以再活两年,哈哈哈!因为是癌症,所以我很难用文字表达,所以我在天空上画图。也应该这样来拍外滩,我还记得那时候外滩的厕所很脏呢。
B:你以前拍了好多女性,现在拍得少了吗?
A:没有,我最近也拍了Lady Gaga呀,你们都没有看我的写真集嘛!你看就是这种被绑着的照片。我也拍自己的阳台,不过现在这里渐渐变成废墟,要搬走了。我的爱猫奇洛死了,这是它死掉时候的照片。这是那时候的天空,也就是说我拍的是我的生活,以我为中心拍摄四周。加上别人叫我拍的一些照片,乱七八糟地通通混杂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主题。
B:Lady Gaga是别人拜托你拍的?
A:是的,对方问我要不要拍。大家都是说“请拍我吧”,要露乳的话,她们也说,因为是荒木所以没关系,几乎都是这样。Lady Gaga是很厉害的女性,很伟大。她最厉害的是说“请把我绑起来”。世界是这么宽广,需要有这种胸襟想法。并不是我说“你让我拍吧”,是对方提出来的,而且不是普通的裸体,是绑起来拍。所以Gaga真是太伟大了。
那么多裸照,你们却对《走在东京》感兴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A:“走在东京”和“东京荒木”的发音很像(行走散步的日文发音是Aruki,荒木是Araki)。这是故意取的谐音。所以我才会登场。我自己是这么设想的,这本书里不拍东京的名胜,都是些不起眼的地方。所谓的场所不一定是那种著名的景点。要“走”才会发现东京的有趣之处。所以我什么都拍,所以才不用特别去什么有名的地点。像是现在有名的天空树塔(今年5月落成的新东京铁塔,是世界最高电视塔),才不一定要拍。只拍我自己想去的地方,想走的地方。所以,大家都问,这地方不错呀,是哪里呀?但我没法介绍,很多是我根本就不知道的地方。
B:这本书里你自己的照片是谁拍的?
A:是一起去拍照的家伙。每次跟我去的人都不一样。如果是约会的话,我会把相机给对方,让她拍一张我的照片。
B:这本书里没有裸体。
A:在外面很难吧。(拿出一本全是裸体的写真集)这是用6×9相机拍的,但我的生理部分是这个。和《走在东京》不一样,要在画廊展示的话很麻烦,得偷偷展。你们喜欢这个吧?我听说很难把这些照片运过去,所以就只好主要展览花,女性就和花在一起。
B:记得你说过,去不同的地方拍照会穿不同的衣服?
A:这还是看自己的感觉。重点是,举例来说,有的摄影师穿着口袋很多的背心,看起来好像很帅。可是穿那样子根本拍不出好照片。拍街上的女人,是要去原宿,又不是去钓鱼。所以,要配合街道上对方的感觉来穿着,对拍摄对象来说,是要搭配他们的穿着,融入他们。如果穿得不对那可不行,穿成我现在这种样子,去英国拍登基60年的伊丽莎白女王,那根本拍不了吧!首先呢,这种外套太不入流了。但是现在这种季节,打扮成这样可以去新宿、原宿。
B:现在“走在东京”这个题材还在继续拍吗?
A:没有,这并不是一个拍摄计划。那么多裸照,居然还有人看《走在东京》,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对我来说,活着就是只按快门。那么现在要做什么呢?现在不是有年轻人嘛,所以不用管自己要做什么,只要活着就好。所以现在的日本,看起来真是超级无趣的,因为一切都跟自己无关。比如说这个《走在东京》,如果现在要继续下去的话,就要继续走路,但我现在很少走路,年纪大了,走不动了,都是搭出租车出行,所以都是在车窗内拍的。从车窗里看外面,每件东西、每个人都闪耀着光辉。但要全拍下来,胶卷就不够了,所以我只在红灯时按下快门。快门的瞬间由红绿灯信号决定,感觉相当超现实。拍照这玩意儿,往好里解释是“他力本愿”。不是自己的想象、创作,而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所创造的,我只是复写出来而已。话说回来,在车窗里拍,视角就很低,很像小津安二郎的电影。可以拍到不少屁股。
B:如果你的中国粉丝来东京,最有可能在哪里遇到正在拍照的你?
A:遇到我?遇不到的!很难在爱情旅馆遇到吧!哈哈哈,确实很难。我不是在车子里就是在旅馆里。
B:你拍摄女人的时候,会诱惑她们吗?
A:是的,我会说要侵犯你了。也就是说,要拍摄你跟对方的关系。不仅是在肉体上拍摄对方,如果是那样的话,拍摄乳房之类的就好了。我所做的事情才不是这种。大家一开始就搞错了,现在才知道我可是好好地在拍摄对方。
B:怎样可以让那么多女性都愿意被你这样拍呢?
A:这个嘛,玩一下她的乳房就可以了!哈哈哈!
B:真的吗?
A:比起按下快门,去按乳头比较好,哈哈哈哈,比按快门更爽,哈哈哈哈,按下的按钮不一样嘛。
B:听说你从电通公司辞职是因为要拍这样的照片?
A:是的,我在职的时候也拍了不少,翘班去拍,地铁里的人,恋爱中的人。但是因为不能好好做摄影所以辞职了。
B:你以前是GERIBARA团体的一员吧?
A:那是很久以前了,50年前?GERIBARA 的名字就是把下痢、游击队员和格瓦拉三个单词混在一起创出来的名字。那时候呀,真是美好,当时拍照比现在想得更多,如果不像是无政府主义就不行。Anarchism,我会故意说成Araki。我还太过正经八百了,被人说还要再坏一点。也就是说,得干得跟下痢、游击队员还有格瓦拉一样才行。那真是五六十年前的往事了。
B:你还觉得自己是游击队员吗?
A:我才不是游击队员,只是像游击队员一样具有攻击性。那时候我觉得相机就是男人的阳具,现在我会说那是女人的阴部。是一种容器。游击队不都讲究进攻吗?虽然我一开始是那样主张,但其实我也是被吸入的一部分。所以相机是女人的性器,现在我是这么想的。
B: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看自己过去的照片是什么感觉?
A:以前我真是会拍。哈哈哈!都一样都一样。到现在都没什么进步,一开始我就这样。感觉好像有段时间什么都干完了一样。所以呢,什么方法论、理论在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就结束了。那之后,就是遇到各式各样的事情与人。我受惠于很多人,能跟人相遇真是太好了,现在是越来越好。比如说,你们还那么远从上海来,这不就是一个美好的相遇吗?这世界真是宽广,我就只是坐在这里等而已。这样也是相遇,喝醉了想试着倒在路边也是一种相遇,不是吗?现在的状态或许是死期将近了吧,所以活着非常快乐!哈哈哈!
选自《感伤之旅》的作品:
这家特别古老的旅馆里,有一间平时不让人进的房间,特别为荒木夫妇打开,让他们进去拍摄
荒木去医院看望阳子时拍的照片。那时候他还很年轻,现在,72岁的荒木胖多了,发型也不一样
阳子患病住院后曾出院过一段时间,这是在回家路上拍摄的。
当时荒木夫妇住在世田谷区,这是附近路上的广告牌,森山大道也拍过同样的广告牌
荒木经惟在东京新宿的BAR Rouge接受专访,展示自己的最新作品:
2003年,荒木经惟为女优藤野羽衣子拍摄了写真集《东京旅日记》。不甘寂寞的他,常常会在各种写真集中“自导自演”出镜一下:
在东京丸八仓库5楼Taka Ishii画廊举行的“过去·未来 写狂老人日记1979-2040”展览上,荒木拿出了大量彩色正片的底片,密密麻麻地排满了三张内置日光灯的桌子。他说因为底片小,所以看的时候不得不集中精神:
荒木的签名独具一格,是用名字ARAKI与KISS组合而成的ARAKISS(他一向有组合生造新词的癖好),并且会为女士画一颗红心,“男士的话,这颗心就只能是黑色的了”。此外,他还会在旁边配上一幅自己的漫画像:
摄影:菲戈
荒木最新的《堕乐园》系列作品,目前正在北京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展:
与荒木在新宿街头再次相遇,我们不由地做起了狗仔队,荒木浑然不以为意,一边哈哈大笑着跟我们打招呼,一边钻进的士扬长而去:
荒木看到记者带去请他签名的《东京夏物语(2003)很高兴,说选得好,因为那是向小津安二郎致敬的作品,采用小津惯用的低视角拍摄东京的街景和行人。而在2009年的《走在东京》里,尽管不再强调低视角,而更注重“平视”,但荒木依然为“小津安二郎的世界”着迷:
荒木是公认的拍摄女性的大师,当他将女人们置于废墟或花丛中,又或者仅仅是在家中、在街头抓拍,他关于生与死、幸福与悲伤的种种独特体验始终贯穿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