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祖峰信誓旦旦发短信给我，说要去西部行走三个月，从内蒙古走到新疆。前不久，我和他时不时通短信，我还说很羡慕她的自由。今天，给他发短信，他这样回：“别笑我，被狗咬，已回京打疫苗。”

    的确，很多事情无可预料，计划好的事情无法实现，而突如其来的又往往把你推到措手不及的境地。我记得去年代表公司去三亚金鸡奖，组委会通知我一定要坐在《孔雀》的代表席，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连获两个技术大奖，两大获奖大腕都没来，导致我大汗淋漓上台代领。三亚剧场的座位很挤，我旁边的是《我们俩》的提名代表：马丽文导演、金雅琴老师还有宫哲。金老腿脚不方便，我进出很是歉意。那一届，《我们俩》是最大的赢家。马丽文获了最佳导演奖，金老获得了最佳女主角，由衷为她们高兴。

    《我们俩》我是在三亚首映时看的，一个简单的故事，被马丽文导演在春夏秋冬的四季大空间中，写出了人一生难以摆脱的孤独，以及偶然相知相处的温情，特别是金雅琴扮演的老人，非常精准写出了人的丰富。这部是马丽文的第二部电影，但她突现了国产电影难得的大气与真挚。当时她获得最佳导演奖后，爆出了去年金鸡奖最大冷门。有人问我对她获奖的看法，当时我就说她当之无愧。因为现在中国导演中，很少有象她那样能沉下心来拍当代普通人的故事，现在中国导演缺的不是什么手法和技巧，而是这种态度，所以值得鼓励。

    获奖后，我向马丽文祝贺。其实，她的第一部电影宣传时，就和她见过面，那也是写老年人的，看完片子，与她，还有当时的主演黄素影老人一起在中影附近吃火锅，老人听不清，吃得也少，尽在那里笑。当时的马丽文叫马晓颖，有种悲悯的清苦。这次获奖，马丽文自然多了很多笑容。留了电话，逢年过节发个短信，有次她在柏林参展，还废了她国际短信费。但见面还是最近。一位做投资的陈大哥看了《我们俩》的DVD，很喜欢，希望可以和马导认识，可以谈谈新片的投资。我做了牵线人。陈大哥以前是合拍公司的，跟进过《末代皇帝》，但离开电影很多年，当我们把目前国产电影的市场现状告诉陈大哥后，他一脸茫然，说：原来投资国产片风险这么大？那天的饭局很像一个相亲会。我们相约7日晚去看《我们俩》。

   7日晚是大学生电影节的《我们俩》在北大的首映，地点被安排在百年讲堂的多功能厅，因为堵车，我和陈大哥赶到时，电影已开始了。因为看过，所以就留在门口和马丽文聊天，还有宫哲。我很奇怪，北大这个厅的放映条件很差，银幕很暗，竟然也是胶片，不过，我们在门口离放映机很近，听到胶片机的那种声音，非常亲切，我说仿佛到了小时候看露天电影的感觉，马丽文笑，她说这个放映厅是飞碟型的。

    再次看《我们俩》，依然觉得很好，特别是剪辑。我说，中间弟弟那段还是有点拖，马导说值得商榷。正在我再次被影片的结尾感动时，马导把我拉出影院，门口还有位感觉穿着红色礼仪服装的同学，同学脸色很焦虑，马导说，影片放完有个见面会，但主持人赶不来了，你看过这部影片，你帮忙主持一回吧。说完，马丽文自己先乐了，那个女同学赶紧把话筒塞到我手里。我就这样上了台。

    因为接金雅琴老人，马导演、宫哲上台晚了，我一个人在台上说了些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话，一个人在台上很尴尬，音响师很及时地把背景音乐给推上去了，天啦，竟然是《赶海的小姑娘》，我小时候的一首歌。终于，她们三位来了。

    北大师生真是厉害，有位同学谈到了人的孤独的主题，和我对这部电影的解读很接近。金老很不容易，马导说，不久还要带她去意大利出席影展，我真的不愿意她这样折腾老人，但也许老人自己特乐意去。有同学问金老，作为一个老北京，对北京古城的变化是快乐多还是失落多？老人的回答里没有一丝失落，开心地说，她的女性好朋友就有30多位。马导补充，金老一家现在的居住面积只有几十平米，但老人很快乐。

    结束后，陈大哥安慰我说，你主持的很好，最放松！我大汗，我说，那是北大的音响好。陈大哥说，老太太和马丽文都是艺术家。我同意。陈大哥觉得马丽文看起来很沧桑，比实际年龄大。我说是的，与正常人相比，艺术家都是有点自虐，哪怕有扇大门，推开那个门你就会拥有所有的世俗约定的幸福，但她永远不会全部推开那扇大门，就差那一步，她可以全部打开拥有世俗的一切，但艺术家总是甘于清贫，不愿推开那所谓幸福的门，内心却充满快乐与幸福。金雅琴老人就是一辈子不愿打开那扇门的艺术家。现在成名的马丽文曾经坚持过！

   晚上回家，看到北青报登了一大整版，说《我们俩》这样的优秀国产片被市场冷遇的命运，的确，甘于寂寞的，不仅仅是马丽文。在这个欲望无极的今天，让我们学会孤独，矜持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