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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为邦本,道行天下——武绍智律师访谈录

(2005-12-29 16:47:18)
分类: 名家名篇
民为邦本,道行天下——武绍智律师访谈录

[武绍智律师简介:1983年毕业于河南大学政治系,取得法学学士学位;1991年获得律师资格,后考入中国人民大学经济法学系,攻读硕士学位,硕士毕业后,在北京继续从事律师职业。1999年被评为高级律师,现为北京市邦道律师事务所主任。武绍智律师曾因代理中国消费者与松下的公益诉讼而闻名,近两年来,又代理了耐克包身工暴砸案件及四川5000余农民土地征用案件更是名声大振.]

一.王斌余案例的思考:建议刑法增加拖欠工资罪、加强工会的力量

武绍智律师:您好,我是武绍智律师。

张纾:您也好呀,您能接受葵花的访谈真是太好了!

武绍智律师:谢谢!

张纾:武律师,王斌余的案子影响很大,您能说说您做他的代理律师的感受吗?

武绍智律师:对王斌余的案件?那我们就从维护弱势群体的权益谈起。

张纾:好啊!

武绍智律师:王斌余案件产生的根源主要是,弱势群体的权益没有得到完全维护所造成的。

张纾:农民工王斌余因父亲腿被砸断急需用钱,便找老板多次讨要工钱,未果。此后他找劳动部门,找法院,都无济于事。——这是报道里一再提到的,法律的救济是否真的遥不可及?

武绍智律师:社会的某些机制及维护弱势群体的法制制度不太完善。法律的救济对于王斌余的讨薪不能及时见效,这是一个法律实施制度的遗憾

张纾:主要问题出在哪儿呢?有人计算过的,以法律救济来说,成本太高了?

武绍智律师:不光是成本太高,而且诉讼期间过长,远水不解近渴呀!

张纾:您能说一下走完整个过程大约要多久吗?

武绍智律师:仲裁一个月,简易程序三个月,所以最短需要四个月,最长需要7个月左右。

张纾:如果急用,可不可以申请先予执行的呀?

武绍智律师:先予执行需要财产担保,而王身在异地又无财产,凭什么来申请呢?而且法院一般上也不准许外地人到本地进行先予执行。这是我国法律在执行中的一些痼疾。

张纾:要得到工资,还要先有财产担保,是很不现实的啊。从制度上着手改革的话,您有什么建议?

武绍智律师:建议修改刑法与劳动法。

张纾:具体该怎么样呢?您一定有个构想了吧?

武绍智律师:刑法上增加拖欠工资罪,劳动法也需要加大对欠薪人的处罚力度。

张纾:这也是一种事后的处罚呀。记得好象建设部有过什么押金或是保证金的要求的?还有是在信用体系上也有一定的说法的呀。为什么没什么用呢?但似乎对松散的包工头来说,没多少威慑力?

武绍智律师:对讨薪人的讨薪要求只要合理,不能进行过长的审查,而应在接到申请7日内,劳动部门应令欠薪人支付其工资。劳动法规定的只是延付工资的滞纳金,没有任何力度,这样的规定等于在拿劳动者的生存开玩笑 。

张纾:具体操作起来会有难度吗?

武绍智律师:会有一定难度,但是只要从社会的法律制度上给予保障,社会诚信体制上给予严厉的警示,也会有很大的效果。

张纾:刑事处罚的力度将会在什么范围内?

武绍智律师:欠薪者恶意拖欠工资造成劳动者无法保证基本生活的,应按欠薪罪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以所欠薪十倍至五十倍的罚金,以上的制裁并不严重。我希望我的提议能引起立法部门与执法部门的关注

张纾:您现在通过什么途径提出议案了吗?

武绍智律师:只是写文章进行了呼吁,我希望自己能竞选人大代表,以实现完善法律制度的愿望,来保障弱势群体的权益。

张纾:是啊,律师从政是个热门话题。这样就更能为弱势群体鼓与呼了。

武绍智律师:我一直致力于弱势群体的法律保障,律师能够从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张纾:是和目前律师的地位相对还也是“弱势”有关吗?

武绍智律师:和整个社会观念与法制环境有关。

张纾:王的案子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武绍智律师:王已经被执行了死刑。

张纾:您是怎么会接手王的案子的呢?

武绍智律师:我在凯迪网站看到有网友替王呼唤律师的消息,就义不容辞的站出来了。当时我手中的案件还很多,如湖南的三个大学的专本沟通的大学生诉母校重新颁发文凭案,四川的农民征地赔偿案,浙江的刑事案件等比较大的一些案件,这些也是弱势群体的案件。

张纾:这些都是免费的吗?

武绍智律师:我接手王的案件后,有不少网友要对我们邦道律师事务所进行经济赞助,我都婉言拒绝了。

张纾:为什么呀?您可以设一个基金,专款专用,专门用来对弱势群体的援助呀

武绍智律师:一是我不善于理财,二是担心受不明赞助人意志的左右,律师在经济活动中应更加谨慎。

张纾:是啊。网上反响很大,网络的力量很微妙,一方面传播速度快,影响大,另一方面又比较边缘化,您是怎么看的呢?

武绍智律师:网络的整体力量是正义的,它的趋向是前沿的,很可能代表社会发展的要求与方向。

张纾:但一些网友的观点比较偏颇?不少人把王称为“另类英雄”,是不是不妥当啊?

武绍智律师:是不妥当的。

张纾:这反应的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呢?那些呼声,给我的感觉是,大家都在思考哪儿出了差错,但往往就流于义愤,或是用大声叫好的方式表达了?

武绍智律师:生存受到极度挑战后的一种不适当的爆发。我不仅仅是为王辩护,而是想推进法制进程。王的事件是个案,但他揭示了社会法律制度的缺憾与诚信体系的不完善。

张纾:“包工头也是受害者,他们的工资也受到了建筑单位的拖欠,建筑单位也是因为房产公司的拖欠,房产公司也是很多充足的理由,所以是恶性循环,现在这是个很普遍的现象,错就在那些吃公家饭的,整天上班只知道打牌,上网,没有办实事”——这是一个网友的回复。而我也想到了很多,宪法里的迁徙自由权的讨论,早期的工农剪刀差造成和拉大的城乡的收入差距等等。这些都是最早的缘起了吧?

武绍智律师:应该是的。还有工会制度的再建立问题。

张纾:农民工,不是工会保护的范围。从根本上说,他们很多人从一出生起就注定一生会艰辛。

武绍智律师:农民工也是工人呀,应该纳入工会保护范围,但现在做的很差。

张纾:现在工会制度只有在一些老国企或事业单位等地方才做得可以,而三资企业,民营企业也都不行啊。

武绍智律师:我去年做的一个东莞工人暴砸案件原因之一也是因为没有工会组织而爆发的。

张纾:您对工会的希望很大呀,而现在工会往往只做些对退休工人的慰问之类事了。要怎么样才能使工会真正成为工人的团体,反应工人的呼声呢?是不是要有更多的工人意识到工会对自己的保护,而且要有更多的“工人中的能人”去关心工会的建设?

武绍智律师:工会现在是摆设,需要重新树立工会形象与履行工会职责。因为王的案件,国家也召开了加强工会工作的会议。

张纾:会议最后形成了什么决议吗?

武绍智律师:加强工会建设,也让农民工加入工会组织。

张纾:有什么具体操作的保障吗?

武绍智律师:这也需要我们法律人不断的推进。17年的律师经历告诉我,一个律师不但要有渊博的法律知识,更要有一颗善良与追求正义的心 。

二:律师:调整心态、不断学习 律所:理念、规划和优秀团队

张纾:对于我们这些刚通过司法考试的同学,面前似乎有两条道:一条是您那样的,一条是世俗的:多挣钱~~~

武绍智律师: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并不冲突,我们邦道律师事务所的发展也是非常可喜的。我们所最近搬到了北京商务圈的核心地带,在东长安街上,北京最繁华的地段,中国的经济心脏:CBD中心建外SOHO12座10层。

张纾:您是怎么做到的呢?给我的印象是您几乎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对弱势群体的援助上了?

武绍智律师:发展业务增加收入与维护弱势群体的权益相辅相成,我认为只有经济上有了更多的积淀,才能更好的匡扶社会正义。而且现在我更认为一个人做好律师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培养一个律师团队。

张纾:可现在律师业还是师傅带徒弟的模式呀!

武绍智律师:律师业确实是需要师傅带徒弟,而要把师傅带徒弟模式规模化与现代化,这就需要律师事务所必须有一套比较科学的报酬分配机制与培训机制。

张纾:您在这方面是怎么做的呢?

武绍智律师:我在这个方面也探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目前也有了比较明确的制度,就是先建立起一个公平合理的报酬分配体制。

张纾:呵呵,对实习律师来说是怎么样的呢?还有,很多律师连社保都没有的!

武绍智律师:我们邦道律师事务所称之为“非上即下层层管理积分制”,实习律师也是积分制。

张纾:积分制?以什么为积分的基础呀?

武绍智律师:出勤、工作年限、工作数量与质量、工作态度等,我们邦道所的网站正在建设中,以后你会在网上看到我们的分配制度。

张纾:以我现在最关心的事来说,实习律师不能接案子,怎么办?以后很难开拓案源,又怎么办?

武绍智律师:我们有专门的客户部来拓展案源与维护,不需要律师为案源发愁。

张纾:是这样啊,和大多数的事务所不一样啊。

武绍智律师:是的,不一样,这样的分配制度可能是全国第一家,我们给律师分配业务。

张纾:这么做要有很大的勇气的吧?还要有一个团结的团队,否则会有人认为自己比较亏了的呀?

武绍智律师:我们积分制的原则是“能者多劳,多劳多得”, 非常公平合理。

张纾:对新进律师有什么培训计划的吗?

武绍智律师:有啊,我们定点有循序渐进的培训。每周五下午是周培训,每个月有月培训,还有积分到2000分的时候有为期一周的国内旅游与培训。到4000分的时候有海外旅游与一周的海外培训,而培训与旅游的费用是律师事务所出的。

张纾:真是让人羡慕啊。

武绍智律师:今天有一个新律师就带着她的妈妈来我们所参观了,她妈妈也很自豪

张纾:给需要的人机会,是因为您也走过艰难的创业路吗?

武绍智律师:是呀,我从业17年了,艰难的路自己不想让年轻律师重复。我们邦道所的建所理念就有一条是给法律人提供一个机会均等的发展机会。

张纾:对于新进律师,您最想对他们说的是什么?

武绍智律师:要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即要高瞻远瞩又要脚踏实地。这不容易做到,但一定要有一个学习的心态与感恩的心态,还要树立远大的目标,不能只看眼前利益。

张纾:是不是要去多看最高法的案例还是什么?

武绍智律师:看是很次要的一方面,最主要是在老律师指导下去做业务。再学习的过程应该在老律师的指点下去实践。

张纾:可好像很多老律师不太愿意带新人呀。好象都比较喜欢单独行动似的。

武绍智律师:这是一个普遍现象,我想改变这个现象,并正在改变这个现象。律师行业的分配制度需要改革,我们正在实践中,而我们所有帮带制度,老律师非常愿意带动新律师。

张纾:现在不少同学考了司考,就再去考CPA,您是怎么看的呢?帮助大吗?

武绍智律师:一般,但多学有益呀!法律更新很快,需要不断的学习。

张纾:那您现在每天还在怎么学习法律吗?您每天怎么坚持学习的呀?

武绍智律师:我睡的很少,每天5个小时就够了。我在工作中学习,还有跟同行在研讨时互相学习。我现在还在学习环境保护法与航空法,因为我觉得这方面的人才缺乏

张纾:环保方面我看到了您的文章,但航空法???这似乎很偏的呀。

武绍智律师:是呀,我们新建的邦道所网站会有航空方面的法律与知识

张纾:未来的热门将是什么呢?就是大家希望能淘到“第一桶金”的所在。现在不少同学都比较看好的是房产呀,证券呀相关的业务,希望能去做那方面的~~

武绍智律师:那些都是被分割了的法律市场,而且那些法律服务市场已经接近饱和,新律师与新律所要想进入不太容易,需要不断的开拓新的领域。法律服务市场也要细分,而我国的法律市场却集中在传统领域,这需要我们不断的向国外学习,把法律服务市场不断的细分与深入,开拓新的领域需要眼光更需要气魄。

张纾:我最近看过一篇文章,名字叫《江湖、衙门与砍柴刀——浅谈中国法律服务市场的竞争与规范》说的是现在律师业务其实被很多别的法律工作者所瓜分了~~~

武绍智律师:他们瓜分是低端市场,高端市场他们进不来,他们对整个律师事业构不成威胁。

张纾:高端是个怎么样的概念呢?

武绍智律师:服务对象与服务知识的高端

张纾:有种看法,认为这是要有政府背景或是别的什么特别优势的人才能分一杯羹?

武绍智律师:不是的。

张纾:那该怎么去开拓呢?要注重点什么?

武绍智律师:当然要有知识背景,而且这不是一个人的力量,需要一个团队长时间的拼打

张纾:是啊,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如果有幸遇到一个好的团队就好了,怎么样判断一个事务所是相对的好与不太好呢?

武绍智律师:这要看他们的理念与发展规划,而不能看目前的大小与强弱

张纾:理念?也就是说和企业文化类似的东西了?

武绍智律师:是呀,相似。你知道君合律师事务所吗?他们当年的建所理念就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设定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目标继续干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他们成为了中国第一大所,并在海外也有很大的知名度。现在发展比较迅速的天伦律师事务所也是建所之初就有很好的理念。

张纾:那您的事务所的理念是什么呀?

武绍智律师:我们的建所理念是“伟大的事业,健康的身体,美满的家庭,财务的自由,真挚的友谊”我们的服务理念是“民为邦本,道行天下”、“走进邦道,就能帮到”。“邦有道则现,邦无道则隐”为君子也。

张纾: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意思吗?

武绍智律师:国家政治清明就出来做些事情,国家政治黑暗就归隐山林,而现在正是律师出来做事情的时候。

张纾:您的话让我想起那些老东吴的英美法专家,南方周末上的曾经的有过报道的,他们真是生不逢时呀。而现在毕竟确实是可以有施展的空间了。

武绍智律师:法律空间非常大。

张纾:所以,因一时的困境,离开律师行业的人,是很可惜的?

武绍智律师:那当然。

张纾:很多实习律师都在说压力太大,希望进法检比较安稳似的。那对于在彷徨中的新律师,您想对他们说什么?

武绍智律师:选择很重要,选择一个好的律师作为师傅,选择一个好的律所作为发展平台,这很重要。

张纾:如果他所在的地方没有呢?该怎么坚持?

武绍智律师:寻找呀!或者到外面去。

张纾:不要局限于一地一事?做律师就要走得开?要有闯劲?

武绍智律师:这仅仅是一方面。

张纾:还有什么呢?

武绍智律师:还要有远大的目标,有一个可行的发展与学习计划。3年内不要定挣钱计划,一定要定学习与业务计划。律师事业需要长期积累,厚积而薄发。

张纾:明白了,不能一开始就想,我要挣多少多少的,是你的功力上升了,收入才会水到渠成的。

武绍智律师:是的,就像果农种树,三年不见结果,你还需要不断的浇灌与施肥。

张纾:谢谢您的指点,占用了您这么多宝贵的时间,真是太感谢您啦!

武绍智律师:不客气,愿意对大家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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