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
本人明天出差,三五天内不方便照顾地摊。
对天起誓:大家的评语和留言都读了,都读了。腰弯下去——又是鞠躬。
有位哥们儿说:“那么德国没再出贝多芬,荷兰没再出伦勃朗,这又怎么解释?”我立刻脖子缩进去,心想,这哥们儿问得对啊!
其实欧美好多国,二十世纪出了许许多多绝对了不得的大人物,大匠师,大部分我们这里不太知道,知道了,也没机会瞧见他们的货色。譬如德国的画家安瑟•基佛,我猜贝多芬瞧见了,会点头的;又譬如法国的萨特或巴特,伦勃朗会愿意恭恭敬敬读他们的书。
老伦勃朗很爱读书的。还喜欢收点古董。
欧美二十世纪出了那么多电影大师,文艺复兴老哥们瞧见,全部傻眼。西班牙狂人达利就说,米开朗其罗活在二十世纪,一定会拍电影。达•芬奇喜欢设计武器,草图画得好看极了。他要是瞧见今天的导弹原子弹,气得揪胡子,肯定把他那些武器草图全给撕了。
我所谓“大师”,最低限度,就是放开了做人,撒开了做事。我有没有一秒钟妄念——老子也要做大师呢?——老实交代,有过的,譬如坐在马桶上,或将睡未醒之际。可是第二秒钟我就想起来,做人远未放开,做事远未撒开,差十万八千里,放老实点,做个老师吧。
现在老师也不想做了。做什么呢?每隔几天摆几分钟地摊。
关于柳树,再说几句:她到深秋近冬,叶子才肯掉光,春光乍现,她就急得发芽了(小时候发育了,小奶头子痒,掀开背心偷看,真像叶蕾初绽,像不像?)柳树真多情啊,活脱乡下的土丫头,给野男人甩了好久了,还痴心。
再见。
陈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