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心理障碍来自4年前我最初在家看影碟时遇到的一个影片,中文译名为《回首念真情》,故事的主角是两个年近八十岁的老人,虽然不是大制作,大场景,但我被它征服了,被两个八十岁的老人的演技,和他们对生命和爱的理解征服了。
人往往是这样,因为太喜欢了,反而不想说,但不把最想说的说出来,又无法越过它去说别的,于是我就沉默。于是这个影片像泻洪口的沙包堵在那儿,所有的表达欲望打着旋儿在旋转但就是冲不出去。这一堵就是几年。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是具备变通能力的,但从这点上看,我就像有人评价徐静蕾时说的那样:她是个固执的人。
昨晚一个人在家,没找到想看的新碟,又看了一遍《回首念真情》,这个过程是我与他和她之间的神秘交流,他们用智慧的眼神,对生命永不衰减的热情,告诉我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告诉我谁才是你命里的人,告诉我美女不怕老,告诉我什么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种死法。
剧情介绍:“恩杰丝(查尔斯丁魏)卡丽雅(茱莉亚布拉克)相恋在风光绮丽的比利时,第二次大战拆散了他们;五十多年后,恩杰丝太太过世三十年,他们在澳洲再度相遇,双方年龄都已超过七十岁,却再度墬入情网,且在彼此友谊之上发现智慧的增长及富饶的生命真谛……。
影片从分别五十年后恩杰丝写给卡丽雅的信开始:“……在你现实生活的四周,总有一些无名的东西让你烦恼,让你无法摆脱,如此持续了超过四十年,一切事物都会被忘记,而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一直一直想像有你在身边陪着我,想像着与你在小桥上谈心,你的双手放在我的衣袋里取暖,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一颦一笑,带着所有梦想,所有不可能的梦想,好想再见你一面,这有可能吗?——你的恩杰丝”
“亲爱的恩杰丝:我对你的来信十分感动,过了这些年,一切都变了,但有的却没有变,我也想和你相见,但你要知道我已经是有了三个孙子的老太婆了,不过,我依然会坐着火车来见你。——卡丽雅
影片在这样的独白中开始,从火车站五十年后的相见开始。五十年的分离,时光漫漫,将当年的一对风华恋人变成了老人,然而就在他们目光相遇的一刹那,他们回到了从前,这个世界不存在了,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不曾发生过。
“我不能再喜欢你了,我们已经老了……”
“那么,爱呢?”
于是在平静的想见之后,是思念,是渴望,是反思自己的生活,什么最重要,什么是我最想要的?墓地里一具打开的棺材,眼前的白骨让恩杰丝神思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那具丰满的胴体在生动的奔跑。与肉体的消逝相比,他更害怕心灵的死亡。这时卡丽雅来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相见,他们来到了恩杰丝的家。“假如我们这样做,我们要像成年人那样,把窗帘拉好,然后闭起眼睛。”影片没有回避老人的情欲与性爱,他们爱抚,亲吻,相互脱去内衣,镜头不断的回闪着当年这对年轻躯体的激情四溢,而今是有些凌乱的白发,无奈的表情和身体的软弱无力。让人不禁感慨时光的无情。这组画面处理的真实流畅,好像他们的上床是件最自然不过的事,虽然这次他们失败了。时间会消失,而爱不会。
卡丽雅要回家了,上车前,恩杰丝紧紧抓着她的手“我爱你,永远爱你。”两个没有距离的生命,他们仿佛生来就是要在一起的,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我喜欢老恩杰丝。一个身患癌症的近八十岁的男人,他有些衰弱,笨拙,但他诚恳的眼神,他的智慧,他看着卡丽雅时那钟情一生的微笑,无比温暖。当卡丽雅深夜从冷漠,孤僻,不解风情的丈夫身边来到他家,他穿着睡衣,起床,开门,把卡丽雅拉进来,拥入怀中,隔着屏幕,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个老男人身上散发的温热气息。生命走到最后才最接近真实,女人还要什么呢。
我喜欢卡丽雅。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老了的女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多愁善感的神韵,坦率的热情,每一根白发,每一条皱纹,自然,优雅,她穿大红毛衣,黑裙,灰风衣;她穿白上衣,蓝风衣;她穿白衣,紫裙,短红风衣。河边,恩杰丝躺在草地上,卡丽雅情难自禁地吻他,一双平跟鞋上面的裸露的小腿依然修长美丽性感。这样的年老是时光打磨之后的精致完美,张爱玲说,女人驻颜有术,有三个条件,身体健康,生活安定,内心不安定。卡丽雅的身体不是太好,患有心脏病,从生活上她算得上家境优裕,但她能美丽到老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有爱的回忆和向往,一天也没有中断过。茱莉亚布拉克扮演的卡丽雅无论从年龄还是对角色的把握都非常真实到位,我对她的喜爱胜过了《金色池塘》里的郝本。
美女不怕老,老了依然是美女,老了依然有人爱。
看到她,我不再怕老,你也不用怕。
我喜欢影片的镜头语言:水气氤氲的浴室里,当满头银丝的老了的女人用手擦去镜子上的水雾时,镜子上浮现出的是她年轻时美丽饱满的裸体。
他们重逢后又分离,各自躺在不同的床上,脸上是含义相同的微笑。是谁让你在深夜里微笑。
与恩杰丝的重逢,唤醒了卡丽雅沉睡了二十多年的欲念,她在沙发上试着抚摸自己的身体,阳光照在她的脸上……
他们并不老,只是已经不再年轻。
我喜欢影片里的台词:
太多的爱比没有爱要好很多。
很多人在死亡前有很多的愿望,对的就要坚持下来,直到永远。
我们都太老了,不会说谎。
你妈为某个人活着,那个人不是我。
你让我的人生,甚至死亡都更美丽。
我喜欢影片的结局。当恩杰丝和卡丽雅像年轻时一样牵手走进教堂,恩杰丝为心爱的女人弹起风琴,并沉醉其中,卡丽雅在琴声中潸然泪下,然后起身,伸展双臂,旋转,缓缓倒下……面对卡丽雅洁净安详的遗容,恩杰丝和卡丽雅的丈夫达成和解,葬礼结束后,他们走在沙沙落叶上,我们明白,这个白发老人的心灵永远不会死亡,它宁静无比。
有人说,一个是否善良,要看他是否爱老人、小孩和狗。我爱狗,也算爱小孩,但我不爱老人。我不喜欢我们生活中的这些老人,或者说不喜欢他们的生存状态和生活态度,他们孱弱躲闪的眼神,他们的固执自私,衰老颤抖的躯体,不体面的衣着,这样的老年让我害怕,让我觉得人生没有意思,没有意义,而当我们说:“老孩儿小孩儿”这句话时,暗含的是无奈、怜悯,缺少的是起码的尊重。所以我喜欢听他们说“我们要像成年人那样……”,在这个影片中我看到了另外一种老年,坦然,积极,真实,体面,保持心灵的自由。当然还有爱,一个爱你的人,这个人一生只要你,可以为你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