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偶感（组诗.原创）

——一次永生难忘的叩动心扉的心灵之旅   

作者：钟明全

   

    一次亲历亲受的登山纪实，一次灵肉碰撞的登山历险。在俗世凡间，也许根本不会体会到这种惊险，也许这种惊险更甚。因为在人世间，有的事情你还不能用念经拜佛解决。在登山的一路中，边走边想，边看边想，边感受边思考，边忏悔边乞求。将自己作为人的行为与自己在此时的登山途程中的遭遇相比较，进而看到作为人，在人潮中也许是弄潮儿，也许是佼佼者，也许是不可一世之物。但是，如果将他放在自然中，放在新的环境，也许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会，只是一个徒有躯壳的能直立行走的外表看似华丽的一个动物。除此外，一无是处，一无所长。
    2010年9月26日，离开玉树前，决心登一次附近的一座高山。带上简单的食品，穿着有阳光情况下的衣裳，怀着崇敬的心情，向山坡缓慢走去。在此次登山之旅中，遭遇了阳光风雨，雪花冰雹，当然也深切感受到登高所见的景物风情，更感受到在无援无助的高原山上，只能凭坚韧信念、凭求神乞佛才能渡过劫难，进而深刻领悟人与自然、人与万物之间的微妙、深奥的关系。在登山途中，一边感悟，一边用手机记录下当时的感受，并决心用诗歌把它刻绘下来。回到内地，感觉突然失去灵感和激情，很长时间内几乎无法用语言勾勒当时的场景，幸有手机记录的长短文字，让我再次找回当时的感觉，完成了自己写作此诗的心愿。    

    五首诗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从计划登山、选择登山、实施登山，到在山上看到遇到想到的物事，一步步写来，力求在平易纯粹的描述中勾勒表达各种偶然产生的感触。
    诗歌创作中，加进了对雪山与人世间的比较，人与万物之间的比较，试图揭示其自然本真的规律。同时，也借此想阐明诗歌创作中的一些理论和实践的问题。

    人间世事，物理相通。简单序言，聊以记之。

                                                                            ——题记

秋日雪山

起伏连绵的群山横呈眼帘

迷人心旌的云峰引领登攀

阳光驱赶一阵阵高原秋寒

牦牛感恩山坳飘扬的经幡

 

像人一样  山也有山的特点

每座山的诞生都有特殊因缘

在她随后成长的沧海桑田里

雄奇俊险与山修养紧紧相联

 

与日月星辰交流增长高度

与风霜冰雪感应增加灵性

与飞禽走兽沟通增添活力

与花草树木约定增织彩锦

 

一山有一山的迷人水土

一山有一山的花草生灵

一山有一山的护佑神祀

一山有一山的阴阳暗晴

 

选择登哪一座山就像选择

与哪个人交往

人生的精力实在有限

我们不可能拜访所有的山峰

只能确定一个目标

通过一点

感受山的伟岸超拔

感受山的博大内蕴

感受山的四时美景

感受山的沉稳淡定

 

如果有谁决心登临所有山顶

也许他占领的欲望可能实现

但登山的所得

不外是新增几座被占领的山名

却对途经的山没有一点点感染

 

登何山类似十字路口的选择

但无论作出向那座山进击

务必要登上那山的顶峰

 

只有登顶才能看清所处位置

才能知晓沿途的得失悲欢

才能明确是回望还是再

向前登临下一个山峰

 

牦牛脊背

沿着绿色的高山草甸

一步步向雪山顶进发

这是高原雪山上的路

卵石沙土和厚厚草甸

将山坡变成巍然陡梯

 

短促的歇息方会知晓

这是在高原雪山漫步

走几十米便急促呼吸

落座的尽是草地沙石

铺路的尽是百草祥云

 

但攀登可以看到更远

玉树结古  唐蕃古道

整座山体刻绘的嘛尼

裸露的莲花石的圣座

镶嵌点缀的藏俗民居

 

牛羊在山腰悠闲吃草

鹰在脚下的山谷游弋

通天河静静流淌起伏

层叠的群峰黄黄绿绿

洁白的云似仙界哈达

 

艰辛攀登  不停祈祷

终于登上高高的山脊

绒绒的高山牧场草甸

经受过阳光云霞照耀

经受过风雨冰雪洗礼

 

走在缓平宽厚的山脊

仿佛在牦牛背上行走

不断变幻的风雨阳光

牧放奔涌的牛羊群山

默写高原的六字真经

 

一只野羊飞掠过眼帘

轻盈美妙地消隐山脊

许是上天对山的回馈

使山更增添山的神秘

让人充满对山的敬畏

 

登山奇遇

原以为仰慕的山顶已经抵达

走在牦牛脊背似的山脊梁

才知道真正的山的顶峰

还在更远更高的山上

 

有石片垒砌的嘛尼堆

有远山自由吃草的牦牛

有云像哈达披散在群山上

又像牧鞭将群山与村落牧放

 

继续向前向上为  一个目标

山下牦牛离山脊  越来越远

看到的群山境界  越来越宽

远处的江河人寰  越来越小

 

简约到不能再简约的山坡上

有遍野的花草金黄的沙石

飘逸的云朵天书的嘛尼

高原的阳光转山的人

 

低矮的灌木裸露的岩

是高原山坡的简约缀饰

流淌的河水似转经人的脚

围绕群山村社念诵祷告经文

 

继续向前向上为  登临山顶

厚实的牦牛背脊  越走越险

群山逶迤的疆界  越拓越宽

江河人寰的形象  越小越远

 

坚硬的岩石容留向上的脚步

再不敢回首看身后的山坡

坐下歇息也要紧抓草木

身贴山避免向后仰倾

 

猛然寒风吹过紧随着

有雪花飘落在头顶足下

撤退吧撤退吧赶紧向回撤

无遮无掩的山何以抵御风雪

 

世人皆说  上山容易下山难

谁未亲历  登山的全部过程

但谁知道  高原下无路的山

冰雪将至  遭受的惊险恐吓

 

雪刚过雨又来转眼又降冰雹

豆粒大白茫茫的漫野雹雪

瞬间白了草地盖了脚背

雷声和闪电同时上演

 

祈神求佛停止这场戏

让移动的躯壳移到山底

不住念六字真言阿弥陀佛

希望太阳的光温暖凡夫肉体

 

祈拜天师

无助的登山者显得孤独无助

茫茫的雹雪夹裹孤独身影

孤傲的山峰在上方挺立

莽荒高原草地的山上

笼罩着寒冷和恐惧

 

神啊你在哪里神啊

我要忏悔我要祈祷

我要下山我要阳光

我要温暖我要生命

神啊救救我吧神啊

 

大声地念六字真言

虔诚地乞求佛祖保佑

真正地希望有灵性物类

伸出温暖热情的博爱的手

将我平安护送到平凡的人间

 

我不会再那样充满征服狂欲

不会再无端地将山神激怒

不会再梦想登临那山顶

不会再舍弃凡间俗地

不会再悖仁爱忠义

 

我要重新回到人间

追寻我爱人的脚步

享受我爱人的甜蜜

收获我爱人的硕果

创作我爱人的诗句

 

一边念经一边走路

双脚已变得异常冰冷

这是什么样的路啊这路

是一匹草甸织的光滑的布

连接两千米间的人间与天庭

 

雨雪冰雹和光滑陡直的草坡

让本没有路的路更加难走

如果真是一匹顺溜的布

山下真有海绵似的软

高度不会阻拦脚步

 

但下面是高原坡地

一失足必将恨千古

道路成了唯一难题

怎样走下高峰绝顶

此刻心中唯一的求

 

不能像人直立行走

扑下身板学牛羊禽兽

双手着地或前倾或后扬

一步步地挪动一点点地滑

冻僵的手足像牛羊一般并用

 

体弱乏阳善感多愁缓慢笨拙

拖拽向下滑动的福贵身躯

负载太多的凡人的肉体

负载太多的凡人思想

将下山人紧紧拖拽

 

此时多想就是牛羊

用带壳的坚硬四蹄

用带毛的敦厚皮囊

用亲山的宽怀博爱

走下这神圣的坡地

 

远处牦牛远处吃草

山野再难见其他生灵

手足在草地上移挪爬行

多想做一只爬行类的动物

轻盈曼妙地在冰雪草原旋舞

 

雹驻日出

口中念经脚手并用艰难爬行

一步步向牦牛吃草地方靠近

吃草的牦牛张大吃草的眼睛

注视着缓慢爬行的怪异动物

 

“你是谁来我的山有何事干

吃饱的你应在你自己的地盘

啃你的草撒你的尿寻你的爱

享受你的清闲自在风和日丽”

 

“天使不是神仙不是我不是

豺狼不是羊马不是鹰鸟不是

花草不是沙石不是冰雪不是

你啥都不是跑到这里有啥事”

 

登山者早没了山下人的脾气

急急地想向吃草的牦牛靠近

牦牛向同伴发出报警的声音

并呈梯次逐步向后向下转移

 

“多想借你健硕的腿足行走

多想借你高钙营养的奶充饥

多想借你毛茸茸的皮张御寒

多想借你无忧无虑的脑想事”

 

“多想叫你一声亲爱的哥哥

多想听你一声牦牛般的号啼

多想跟你一道啃噬山野青草

多想伴你一同抵御冰雪风雨”

 

牦牛听不进行者心中的声音

愈加与爬行者保持警戒距离

“你走吧你穿衣着鞋的过客

你这直立行走的爬行类动物”

 

行者没得到牦牛理解和宽恕

只好继续孤独向前向下爬行

幸好能念经求佛求神仙开恩

冰雹在山腰间开始歇息留步

 

不敢苟喘的人继续向下滑行

太阳开始照耀人与山的头顶

鸟儿又在该飞之地飞舞歌唱

大山展露出原有的谐和清新

 

经历暴风骤雨似的雹雪洗礼

行者的心受到一次深深撼动

到底是天公对行者格外关爱

还是求神念经得到善果良报 

 

难怪山体刻满经文飘扬经幡

山顶堆码嘛尼石块六字真言

太阳谴云朵在山间游弋巡察

牛羊在草地间亲密念经诵咒

 

不信神不信佛的人可以想象

这样的环境里怎能求得生存

背离神背离佛的人定会知道

没有信仰和崇拜是什么下场

 

庆幸行者是人与神兼爱之徒

求助人间无望必将求助神仙

求助人神同时必将求助万物

唯万物能帮你度一种种劫数

                                2010.10.20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