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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且恐怖的阅读与观看
(2007-02-06 12:09:53)在谈到汤姆·提克威的电影之前我先说说他所根据的文字。
关于德国作家聚斯金德的小说《香水》，我是在前几年读的。
聚斯金德的《香水》在80年代末有一个漓江出版社的版本，李清华译的。大约十年后，上海译文出版社重新出版了同一个版本。我要说，《香水》是我近年来看过的最好的小说之一。它带给读者的是一种巨大的异常的神奇。
首先是故事的神奇。一个在全欧洲最臭的时代出生在巴黎一个烂鱼摊边的孩子，没有体味，没人爱护，一生下来便遭到所有人的厌弃。他面貌丑陋性格乖僻，但有着一种不为人知的特异功能：一个可以识别十万种气味的鼻子。他发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控制了人的鼻子就控制了人类”，于是在经过了漫长的心灵和手艺的苦修之后，他杀死了25个少女，制成了一种绝妙的香水，并在即将赴刑的时候用这种香水控制了人类的灵魂，成为气味王国的国王。之后，他顿悟到极限权力的无意义，在心如止水的厌倦中，最后一次使用他的权力，用一种奇特的香水引诱人们幸福地将他分食一空，让他“从地面上彻底消失，一根头发也没留下。”
《香水》给我带来的第二个神奇是在小说里面占了很大篇幅的关于淬取香水的工艺过程。我不知道香水是不是真的这样做出来了，但聚斯金德在叙述上的那种细致入微，使得他所描述的那些个过程给人一种实验报告一般的真实感和信任感。这种真实和信任的感觉，放在怪诞故事的整个框架里，加重了怪诞的份量。我对描述花红类工艺过程的文字有嗜好，《香水》在这方面，给我了一席盛宴；在芳香这个领域，它对我有发蒙的作用。正因为这个嗜好，我在阅读《香水》时，在谋杀一步步推进的过程中，享受到了雅致这种情致。自克里斯蒂·阿加莎之后，我很多年没有享受过又雅致又恐怖的那种阅读感觉了。
其实，看过小说《香水》后，我一直没有再做一次影像阅读的企图。我以为，嗅觉这东西，几乎是不能通过影像呈现的。但是现在，德国导演汤姆·提克威把《香水》搬上了银幕。汤姆·提克威自《罗拉快跑》扬名世界之后，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某种影像难度和高度的代言人。这一次，他选取了高难度的《香水》，其结果应该说是完成了他的以及观众的对这部小说的“翻译”期望，他忠实了原著，产生了一种雅致且恐怖的影像效果。想不出来还能怎么拍？那些神奇的气味该怎么样呈现在画面里呢？汤姆·提克威尽其所能，让观众的目光跟随着他的镜头，在鲜花、青草、岩石、水果、森林、田野、冰冷的泉水以及少女的发梢和颈项之间跳跃追逐，把自然中最纤细最顶端最美好最稍纵即逝的一些气息，通过画面的组合，汇集到观众的嗅觉想象里。就只能是一种想象，就跟小说一样，跟语言一样，这样的呈现永远都是竭尽全力地去逼近，却永远不能抵达。这构成了一种根本的缺憾，也是一种根本的趣味。
这是《香水》这部小说以及电影的美学原则。从这一根本延伸下去，是一系列关乎对立的思考：美和丑、善与恶、芬芳和恶臭、贞洁和淫荡、欲望和虚无、恶魔和天使，等等。这一切，让这部德国作品（小说和电影）带有典型的德国式的形而上的意味。好在，它在全景式的铺陈和思考之外，留有一个出口，让思想本身的沉重得以一个纯粹的情感化的释放，那就是：那种没有形容词可以形容的香水，可以让主人公巴迪尼成为控制人类的上帝，但它却不能控制爱与被爱。这一点，让人在观看这部因美和罪恶令人屏息的作品中，有一种释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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