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又来了,春天的雨也来了。夜里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宁静和伤感就不可阻挡了。梭罗的《瓦尔登湖》里的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跳到眼前。“我并不比湖中高声大笑的潜水鸟更孤独,我并不比瓦尔登湖更寂寞。”我想,我没有看到过比这更孤独,更寂寞的文字了;这是一种真正伟大,真正纯净的情怀才能造就出的文字。眼睛湿了又湿,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梭罗。
夜雨是这样的好,我奢望着能够失眠;也仅仅是奢望而已。每日的梦依旧做着。
有两个梦我是记得住的。
在梦里,我在向主任哀告,我说,我今天不能写稿呀,明天要参加高考,我三角函数都还不会呢。主任很犯难,说,可是今天不写稿,明天怎么见报呢?新闻不能耽搁的。我扯过稿纸,呜呜哭着写上“本报讯”,绝望地想,我的前途,我的前途算是毁了,我上不了大学了。
在另一个梦里,我上了大学。我翻山越岭,离乡背井,途中历经艰辛和忧伤,一切就是因为有一个人将和我同学。到了那遥远的地方,学校告诉我,没有这个人。我急得快疯了,说,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学校的人看我可怜,翻出积满了灰尘的厚厚的卷宗,查了很久后说,是有这人,可是早毕业了,我们也不知道分哪儿去了。我放声大哭,以我从来没有过的嚎啕之势。
我得承认,这样的梦的确是美丽的。现实中的我不会拥有如此美丽的绝望。我在想,这样的梦除了让我在梦醒的那一刻唏嘘不已暗自庆幸之外,也把伤感的触角延伸到了我的生活之中。梦中的我比现实中的我要可爱得多,因为我在梦里承认我的无能为力,然后,我会像一个真正的无能为力的人那样哭泣。如果一个人总能在梦里回到她的少年时代,用少年的方式来解决或是不解决她作为成人的现实问题,那对于她的心灵来说,是一种无奈但有效的释放的办法。
我历来欣赏鸵鸟躲祸的方式。我认为这是一种高级的生存智慧。
春天到了。我在这个多雨的季节,做梦,伤感,读《瓦尔登湖》。我不去沉思,我看着自己感兴趣的书。我写着一些语无伦次的,轻飘飘的文字。我对着雨发呆,避免着我惯有的激烈的情绪。我不再去询问什么是有意义的生活。
我甚至不再去想,这些情绪是不是仅仅是初春的专利?
今天我看的《瓦尔登湖》里有这么一段话。“在八月中,大量的浆果,曾经在开花的时侯诱惑过许多野蜜蜂,也渐渐地穿上了它们的光耀的红天鹅绒的彩色,但是,它们给自己的重量压倒了,终于折断了柔弱的肢体。”
被烘烤了一冬的我,还是赶紧享受一下伤感的美妙为是。且不管这种伤感是否流于庸俗,它毕竟清凉。我可不愿成为八月的浆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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