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莲花》，是因为王海鴒力荐。她说一定要看，非常好看，形式与内容高度贴切，陈小艺表演得也好。我问她故事呢？是一个什么故事？她拒不告诉我。

 

我去看了，确实非常好看——那是一个必须到剧场，必须从第一幕“看”起，“看”到最后一幕的话剧。看过之后，我跟几个朋友说，要去看，非常好看，朋友问：讲的什么故事？

 

我给他们讲了一遍：莲花曾是王府的丫头，王府被查抄，莲花下嫁给了卖苦力的天和，俩人日子过得苦但感情好。莲花当年离开王府，曾带出来一件瓷器，她开始不知道这个瓷器值钱，等知道了，天和也变心了……

 

朋友说这有什么好看的？这种事情天天不都在发生着？贵易交,富易妻？

 

我楞了半天，说：所以你得去剧场看。话剧又不是段子，我张嘴就能给你说清楚的。

 

《莲花》之所以好看，之所以震撼，一大部分原因在于她的叙事结构。第一幕：莲花力劝天和跟她回家，天和对她说：“即使我的人回去，我的心也回不去了”，莲花绝望之下，举枪杀夫，之后击碎那件已经卖出天价的瓷器，再之后自杀。

 

接下来一幕一幕倒着演给你看——莲花开始并不知道那件瓷器值钱，拿到鬼市上卖，有人开价1000元，这使她意识到这不是一普通物件。她央求洪舅爷，逼着天和跟洪舅爷去见世面。洪舅爷提醒莲花，这东西要想卖个好价钱，不滴汤不洒水，就得支着场子卖。而所谓支着场子，除了包饭店讲排场，还得吊膀子捧角儿……洪舅爷问莲花受不受得了，莲花慨然应允。大概她是太相信他们家天和了吧。其实，即便如此，莲花也是有机会的，中间，曾有人给她开价一座大宅子，外加现银若干，她不肯，倘若那时她答应了，也许就没有后来的事儿了。因为那会儿，天和还淳朴，还心疼她，还没想着有钱以后不带她玩。只是很快，那瓷器的价越涨越高……天和成了有钱人。喜珠子追求天和，天和问如果我没钱呢？喜珠子直言不讳：你没钱我跟你费什么唾沫！

 

呵呵，我当时想男人应该不会为这种爱他钱财的女人而怎样怎样吧？但事实是，天和——一个曾经的穷男人，听到喜珠子这样说，不仅不生气，反而高兴得一塌糊涂，因为喜珠子使他意识到他是有钱人了。在此之前，他一直拘谨地称呼喜珠子“喜老板”，现在他终于可以放胆喊她“喜珠子”了——“喜珠子”“哎”“喜珠子”“哎”，一个叫着，一个应着，叫完了应完了，还能有莲花什么事儿吗？

 

最后一幕，是全剧最温馨也最令人心碎的一幕，那原本是故事的开端：莲花和天和还不知道家里搁着这么一大宝贝，他们基本已经揭不开锅吃不上饭了，天黑了，就一块烤白薯，俩人推来让去，最后天和说：“你吃了我就不饿了”，说完仰面倒在炕上，倍儿爷们儿，莲花感动，靠在天和臂弯里……落幕。

 

因为这是最后一幕，因为已经知道结尾，所以格外感动……所以，一直到出了剧场，还在重新回顾戏里的每一个细节，把整个故事在脑子里“正叙”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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