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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涓涓隔秋水

(2006-12-02 13:05:05)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种感觉在北方重镇很难找到,倒是偶尔去一些小城市,碰巧遭遇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而适逢人在旅途,眼前一江春水向东流,反而容易生出类似“在水一方”的心境。这种心境不好形容,如果硬要比附,只好借用张爱玲前辈用剩下的一个句子——如同在黄昏暮雨里目送一个苍凉而凄美的背影渐行渐远。

 

      至今为止,我最喜欢的城市是九江。据说这个城市名字的来源是因为当地汇集了九条江水。我只去过九江一次,而且是路过。到九江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沿着路走,无论怎么转,总是会到江边,有一种“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的感觉。后来我们看到了浔阳楼,就想起了白居易的诗——“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不知道为什么,当天的浔阳楼竟然空无一人,连服务员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浔阳楼临江而立,一共两层。我们上到二层,仍然没有一个人。那天我和我的朋友就在浔阳楼上吹着江风听着江轮在水面行走的声音下棋一直到深夜。中间有一段时间竟然还隐隐踔踔地“忽闻水上琵琶声”。现在回忆起来,我几乎记不得浔阳楼是什么模样,我惟一记住的就是二层那一排临江的美人靠——东船西肪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那是一个安静得可以听到每一滴雨落的夜晚。

 

很多年后,我去了南京和杭州,相比较起来,我更喜欢只是匆匆路过的九江。南京有秦淮河,杭州有西湖。都比浔阳楼要热闹也要商业。我到南京的时候,正好是夏天最热的那几天,即使南京有成排的法国梧桐,人在街上走也受不了。当时我是和一个同事一起到南京出差,那位同事的专业是历史,他一到南京就给我滔滔不绝地普及那些名垂野史的秦淮八艳的卓越事迹。我非常不喜欢酷暑,所以很不耐烦他的故事。我跟他说:“这个地方那么热,古代又没有空调,香君姐姐她们的工作精神真是可嘉呀!”我的那位同事颇不以为然:“你知道什么?人家是上夜班的。”

 

     夜幕遮掩下的秦淮河果然不同——“烟笼寒水夜笼纱”,不但白天的暑气荡然无存,而且在秦淮河的灯影浆声里,一切都变得朦胧而富有诗意。过去李香君艳帜高张的地方,现在易名为“香君故里”。是一个独门小院,院里有一幢别致的二层小楼,也是临着水,现在改成吃饭的地方。我和我的同事就在“香君故里”解决了我们的晚餐。

    餐具讲究,菜型精巧,好像那些东西不是为了让我们吃饱,而是为了让我们解闷。我的同事跟我解释:这是因为秦淮八艳一个赛一个喜欢摆架子,像今天的大牌歌星影星,非得千呼万唤不可。所以要见她们的客人,只好等着,等着的时候,凭窗看看江水,顺便吟颂几句忧伤的诗词。当然他们不好干等,为了照顾人家生意,要先点些小菜,这些小菜主要是为了养眼睛和点缀心情的。经我的同事一指点,我立刻领悟了秦淮小菜的曼妙之处。想到在北京也吃过一些江南菜淮阳菜或者压根名字就叫秦淮人家的家常菜,除了贵没有更多的感觉,我想主要的原因大约就是因为缺了秦淮河做背景音乐吧?

 

    日色欲尽,月明如素。这些经过锤炼的字句与屏幕上经过美工设计的唯美画面,对于我们来说似乎是熟悉的,但是仔细追究起来,我们真的熟悉吗?如果实话实说,我们应该说“不熟悉”,至少是不太熟悉。“秦地罗敷女,采桑绿水边”“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古代美女好像总是和“水”有关系,“美人涓涓隔秋水”,浣纱的西施采莲的女子以及十里秦淮以及长安水边多丽人。不知道是因为美人喜欢在水边出没还是相反,因为在水边人就容易显得妖娆?

 

    不过,无论怎样,我想“水”是一种特别容易增加气氛的东西,就像餐桌上的酒一样。比如说西湖,如果不是西湖,“断桥借伞”就不会成为一个经典版本。我记得以前读钱钟书的小说,他说新式女子如果心仪一位男子,那么就会想出“借书”的笨方法。“一借一还”为的是多一次见面的机会。我以为“借书”的女子断然没有“借伞”的女子让人销魂。想想钱老先生为什么讽刺借书的女子而不讽刺借伞的女子?不都是为了一来二去增加见面的机会吗?我想也许原因在于“借伞”更美丽一些——细雨蒙蒙,湖畔断桥。美女和滴也滴不完的发梢……

 

    我不是很喜欢白天的西湖,喧嚣,游人如织,给人的感觉像在参加游园会。我喜欢夜晚的西湖,在湖畔茶楼里喝茶或者撑一叶小舟行于水面。我的一个朋友跟我说,他第一次去西湖的时候正好遇上雨,开始的雨很小,有点“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意思,后来雨越来越大,整个湖面上一片白茫茫。他到附近的一个茶楼里躲雨,店家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帮他做主点了几款招牌点心——西湖藕粉、茴香豆、醉蟹、蓑衣黄瓜,又为他烫好了一小壶绍兴花雕。那一个下午,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个朴素的小店里,小店惟一的装饰是白居易的一首诗“忆江南”——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他跟店家建议茶楼的名字应该叫“听雨轩”,店内的装饰也不要“忆江南”而应该改成“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那名中年美妇只是笑并不回答,后来竟然自己唱了起来,但是唱的是当地民歌,我的朋友听不懂,只是觉得曲调好听,有点“此曲只应天上有”的意思。后来雨停了酒干了他也就离开了,几年以后他再次到西湖,沿着苏堤转了两圈围着西湖走了七七四十九遍,发现茶楼如过江之鲫,但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当时的那一间。他跟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们在成都的望江楼附近。望江楼现在是一座孤楼,据说是当年蜀妓薛涛居住过的地方,离望江楼不远还有一口井叫薛涛井。传说中这口井的井水被薛涛用来制作一种叫做“薛涛笺”的信纸,薛涛专门用这种纸给情人写信——“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浓愁”。唉,情至深处红笺为无色呀。那天晚上,我们在望江楼对岸,吃着麻辣烫,看着一桌一桌的麻将如野草一般茂盛,我们突然发现那些忧伤的故事和忧伤的传说都像躲藏到云层后面的星星一样,虽然还隐隐约约或隐或现,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忧伤了。薛涛只是一个传说,就像那柄被借来还去的“八十四骨油纸伞”。

 

我在长沙橘子洲头吃鱼的时候,听到有人讨论一个问题——为什么古代文人在寻欢作乐之余总是留下那么多哀伤的诗句?比如说“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彬江幸自绕彬山,为谁留下潇湘去?”当时正是秋风起,江鱼肥;橘子洲头,湘江北去,沿着江有无数的店家,都是卖鱼的,而且是完全活蹦乱跳的鱼。吃鱼的人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无论男女,在月色掩映,灯光烘托中,都显得面目曼妙,尤其是年轻女孩子,更是温婉可人,有活泼的爱说话的,也不让人觉得闹心,反而有“风月悄佳人”的味道。我当时因为是一个人,独自坐了一张小方桌,所以就有时间看别桌的男女,听他们的说话。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很孤独,后来竟然觉得很享受——那是活动的画面,一幅一幅,如果他们穿上唐装,估计能给人时光倒转的感觉。人坐在江边,一群人的时候快活,一个人的时候享受。听说现在橘子洲头更加了不得,夜夜黄鸭叫白鸭叫,伴着“不尽长江东逝水”,天天“一壶浊酒喜相逢”。

 

    南方的朋友初次到北京来,都会要我带着去团结湖,在他们印象中,团结湖是一面很大的湖,可以“泛楼船兮”。他们还以为酒吧一条街上的那些异国风情的酒吧会像珍珠一样散落在湖边。当然没有那么浪漫!

 

    说起来有意思,我的一些喜欢泡吧的朋友现在已经不常去三里屯了,他们现在把战场转移到后海一带。那一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来很多小酒吧小餐馆,位置隐蔽,完全不同于三里屯的那种张扬的风格——隔很远就可以看见灯箱招牌。

 

    我记得有一次我去后海的一个酒吧,已经到了跟前仍然没有发现,因为从外面看实在是太普通的一处民宅,但是进去以后才发现别有洞天。古旧的家具,各种说不上名字的植物分布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墙上有一些很小的窗口,从里面看外面的时候,除了深深浅浅的夜色什么也看不清,风从窗外经过,偶尔带进来一种只有水面上才有的味道。

 

    开始,朋友约我到后海泡吧,我会问为什么你们宁肯打车多花钱去找一个地方喝酒或者只是闲坐呢?近一点不行吗?我的朋友一般不理会我的这种问题,他们会说已经约好了。现在我不问这个问题了,因为我知道在那种地方喝酒或者闲聊有一种别的地方没有的感觉,这种感觉可以叫做—— “在水一方”。其实,我觉得更确切的说,是“在水一方”的时候,更容易生出一种心境,而无论是谁,一有了这种心境,就会莫名其妙地珍惜自己爱恋自己并且连同爱屋及乌,比如说移情到喜欢眼前的一切包括喝的茶用的杯子以及对面的女孩或者男孩。即使这种喜欢是一时一刻的转瞬即逝的,也还是喜欢。毕竟“在水一方”的时候,人会生出些平常没有的细腻。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很多年前,流行过一首孟庭苇的歌——天还是天,雨还是雨,只是我的眼中不再有你……

 

  这个歌的感觉有点像多年以后坐在水边想起一些往事。只是想这些往事的时候,我们不能太老,至少在灯光下月色中,还应该是一个旖旎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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