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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值得兴奋的日子,我的亲学生打来电话,说是拿到了艺术学院艺术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我也是艺术学专业毕业,作过他昔日的老师、将要做他未来的大师姐,这是多么曼妙的事情。
这是今年第一个报喜电话,这个学生,我带他不到一周时间,我们几乎拼掉所有的力气,考试好比在打赌。
但是好在,我们所有的付出,终于有回报。
于是,那些不能按时吃饭的日子,那些每天讲课8小时的日子,那些要依靠喉咙喷雾才能挨过去的日子——每到7月的这个时候,才让人觉得一切都值得。
早先,我那么希望送学生们进艺术学院读书,希望他们在这里学一门手艺,而不是泛泛的空谈。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我总是告诉他们:如果你自己没有一样核心竞争力,就不要指望谁会对你施与同情。
我总是提起我的大学——
1999年,我们迈进大学的那年,清新、自由的空气将我们笼罩,多么单纯而理想,并且人人都勤奋。那时候,我们寒暑假都在打工,带着一些责任心,在电台、电视台、报社、杂志社朝九晚五,顶着大太阳跑新闻。没有一分钱的薪水,可是单就为了了解这项职业是否适合自己,我们也要努力做下去。
一分辛苦一分收获,2003年,非典,在不准离开济南这个疫区的前提下,我们96个人,创造了就业率100%的记录。
后来我们就一直很得意,说我们班是“99艺文聚宝盆”。
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这里发生了某种变化:毕业的时候,毕业生们怨声载道,他们说他们在这里一事无成,什么都没有学到,好像他们的失业,都是艺术学院造成。
可我分明记得,我们本科毕业那天,站在我身边的同班同学们,面向学校的教学楼,深情地看了最后一眼。
然后,我们拎上行李,各奔东西。
于是我想,是什么,让孩子们开始放弃爱,放弃眷顾与感激?
首先,不得不承认,教育体制的弊端是这种现状的罪魁祸首。
孩子们太希望上大学,于是艺术高考成为中等生迈进大学校门的捷径。
就这样,大批学生报考艺术院校,迫使艺术院校要放弃面试,直接采取30%专业笔试成绩和70%高考文化课成绩相加得出结构分的方式录取学生。
实际上,专业成绩相差很小,高考成绩基本可以一锤定音。
于是,当高校开始以高考成绩衡量学生优劣,最终的结果是艺术院校录取分数线已经等于普文本科线。同时使越来越多并不喜欢艺术的学生进入了艺术学院。
艺术和高考的急功近利不仅毁了孩子,还毁了一个专业的名声。
其次,或许是学生本人的原因吧。
现在的孩子们宁愿去餐馆端盘子,也不愿意去电台打没有薪水的短工。他们说要养活自己,志气很好,却总让我觉得少了点什么。
还有,他们开始从心理上接受考试作弊,觉得作弊是对自我的一种捍卫,是捍卫自己的奖学金和好名次。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深究下去,不外是对奖学金的虚荣追求。却忘记了,知识是学给自己的。那些有限的奖学金,终究还是无法改变你的一生。
再次,应该是老师的原因了。
专业教师上完课就离开教室,辅导员只和少部分学生比较亲近,更多的学生,开始游离于集体之外。很怀念旧时的小班教学——盲目扩招的结果,就是师资的短缺和师生沟通渠道的不畅。
其实还有很多很多原因,可是我知道,我说了也没用。
因为我要离开了。就算我不离开,有些事也并不是我所能改变。
我只能努力地,时常给我的亲学生们打电话,鼓舞他们的斗志,帮他们联系社会实践单位,做一个没有薪水的校外辅导员。
因为爱,因为信任,因为依赖,我所能做的,仅仅这些。
可是,我还是想告诉每个决定走进艺术学院的学生们:艺术并不是一条好走的道路。
当我走过7年,我终于明白:如果你为了上大学而不得已地选择艺术,那么你错了;如果艺术因为高考成绩看上去较高而选择了实际上不爱艺术的你,那么艺术也错了。
因为,艺术需要灵性,需要热爱。需要用你的热忱去钻研。当社会上很多人都以为艺术学院的学生不学习的时候,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深夜11点,路过琴房、画室的时候,悠扬的琴声和油彩的味道。
做辅导员2年,我听过太多学生抱怨这个社会不公平。
所以,开讲座的时候我说:这个社会即便存在不公平,但并不是处处都不公平。假使一个岗位需要三个人,那么就算其中2个名额都被不公平所掠夺,那么剩下的1个名额总还需要最能干的人来担当——因为若非如此,领导们就真的失去了左膀右臂,失去了做事的帮手。所以,不要埋怨社会不公平,要怨,就怨自己没有成为唯一的那一个,没有做到比最好还要更好。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是我一点点走过的路。
以上道理,对非艺术类学生,同样适用。
但是,言归正传,我知道考上大学对一个孩子的重要性。
我深深祝福所有拿到高考录取通知书的孩子们,祝福我的学生、别人的学生。
12年寒窗苦读,所有的不容易,我们都理解。
我谨希望,所有考上大学的孩子们,珍惜你手中的时间,珍惜你身边的幸福。
假使,来了,却并不是因为爱,那么希望你,尝试着爱上你已经不得不走的道路。
如果实在不爱,请你卧薪尝胆,利用考研改变命运。
但是无论如何,要相信自己、依靠自己,要知道,除了自己,没有谁是你的救世主。
不要埋怨学校、不要埋怨专业,要埋怨,就埋怨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好。
然后,奋起直追。
谨以这些废话,送给我的关门弟子们,还有所有在求学路上辛勤跋涉的学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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