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都是害人的

陈保才专栏

宝玉爱发誓，这一点与全天下的男人一样。

宝玉的那些誓言有时候都没经过大脑，需要的时候，几乎是张口就来，比如，当黛玉说自己身体不好可能会死时，宝玉说，“你死了，我做和尚。”当黛玉说自己早晚要死时，宝玉说，“你死了我也不活了。”黛玉总是担心宝钗抢走宝玉，宝玉就说，“你放心！”

其实，“你死了我做和尚”这话，当时黛玉就不信，因为即使黛玉死了，宝玉家里还有几个姐姐妹妹呢，哪能就真做了和尚？就算没姐姐妹妹，还有一大堆丫头等他呢，更是做不了。这世上恐怕没有男人真想做和尚，即使有也是爱过之后，被爱伤过之后，你见过几个爱情甜蜜的人去出家的？要么是无爱，要么是爱过头。没有堪破看穿之前，哪个男人肯去做和尚？就像有的女人说的，我身体这么差，要是死了怎么办？男人说，你死了我就终生不娶。明显是场面话，说着玩的，你死了他肯定再娶。

“你死了，我也不活了”，这句更假。男人最想在世上风流快活，让他跟你一起死，除非他得了绝症，顺便演戏，成全你，也成全一段美好爱情佳话。而真实的情况是，那些约好一起死，一起殉情的男女，总是女的死了，男的没有。像《胭脂扣》里，张国荣与梅艳芳就约好一起死的，但张临时反悔了，害得梅在地下老等不到他，只好回人间找他，这剧充分反映了与男人殉情是多么傻的事。

宝玉的誓言有两个作用，一个是当自己闯了祸，让黛玉不开心，这个时候，他指天发誓，是为了挽回黛玉的心。为了避免对方对自己的怀疑，他总是要先保证下来，先过了这一关，让感情恢复才是。这一点，他对袭人其实也用过。就像黛玉说的，“你都做了两次和尚了”。所以，男人的誓言，黛玉也只是听听罢了，并不当真的，因为确实当不了真。不过，一旦誓言说得多了，也可能加深印记，到最后就真有人相信了。

这是宝玉的誓言的第二个价值：为自己塑造痴心真情的形象。每当黛玉为爱情难过的时候，宝玉总说，妹妹你放心。其实黛玉一直担心的，但宝玉说多了也就仿佛他真是这样的人。尤其是32回，宝玉挨打前，两人的交心，宝玉说的“你放心”让黛玉彻底相信了他。只是想不到，到最后，宝玉一点家也当不了，只能让她失望。

誓言对男人来说，不过是屁，想放就上来了，放完也就没了。《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里的李甲也是，信誓旦旦地要娶杜十娘，十娘倾注了一腔热情，自己拿了钱财让他来赎自己，都到外面了，却还是反悔了。这种男人，自己连经济基础都没有，没实力，当不了家，他的誓言，又能值几个钱？

人人都爱听誓言，但誓言有时候是个害人的东西，尤其是来自男人的誓言，女人一定要认真分析，他的誓言有几分真几分假，就算是真的，他能兑现得了吗？

兑现不了的誓言和假誓言没什么区别，所以，誓言这东西，不信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