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全十美文章

撰文/陈保才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文章的时代了，然而，如果真的去看一看，发现一下，你会觉得，写文章的人其实还挺不少。假使他们只写给自己看，那么，写文章的人看写文章的人的文章，那么，还是有一定数量的读者的吧。

虽然很少。

写文章这回事。怎么说呢，完全当不了一回事，完全没有那么重要，至少，写文章并不是生活所必不可缺少的。

写文章对自己和对别人都是很偶然的，是可以停的。不过，一旦决定要写文章，那就要把文章写好，这是很多人的想法与目标。不过，光有目标亦没多大作用，因为，写文章本身是一个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事，所以，努力到头，其实还是不完美的，还是不够的。

写文章靠什么呢？

或者说，什么样的文章才算好文章呢？

我打十几岁开始读别人的文章，十几岁自己写文章，到现在，一无所获，亦无半点长进，但，对于好文章，或者说，对于什么样的文章才能打动我这样的事，我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一，不煽情的文章。很小的时候喜欢煽情的文章，特别是那些抒情的文章，呼天抢地，大抵要把世间的真善美都歌颂一遍，都赞美一下，这样才算好文章。但现在，我很讨厌煽情的文章，觉得，情感一旦泛滥，就是洪水。而，真正的好文章，恰是山泉，细细地流，一路有不同风景，但终年不吵嚷。

二，不矫情的文章。矫情文章是指，写作者把自己放到一个高度，然后，俯视众生。这样的文章，写作者一般都比较清高，孤傲，比如，有作者吃了某商人的餐，回头还说人家低俗，自己受了“委屈”，那既然觉得跟人家吃饭玷污了你当初为什么要去呢？写这样文章的人好像《红楼梦》里的妙玉一样，几乎看不起任何人，而，她看得起的，其实也不是她够得着的。

三，老喜欢说理的文章。国内目前有一拨人是专门写哲理散文的，都发到某一类杂志。这样的文章，说白了，也是没意思的。我曾经跟一些朋友聊天，他们倒还喜欢这样的文章，但我是真的不喜欢了。少年时喜欢过，现在真的无法再读。

四，不假的文章。总有一些人是写假的文章的，这个可能跟有些人的性格有关。因为，有些人就是虚伪之人，所以写起来文章，只拣好的说，不好的不说，尤其在一些名人传记中，最为常见。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世间的名人传记都很虚伪。

五，没有才气的文章。有些人虽然也写文章，但真的没有才情，也许会有知识，有拥趸，但真的很乏味，这样的文章，我也是见了就弃的。

其实，真正地，打动过我的人，包括，曹雪芹，李白，张潮，李渔，鲁迅，周作人，张爱玲，卢梭，卡夫卡，博尔赫斯，伊塔罗·卡尔维诺，雷马克，普鲁斯特，乔伊斯，清少纳言，川端康城，夏目漱石，村上春树，海明威，菲茨杰拉德，杰克·凯鲁亚克，伍尔夫，托尔斯泰，屠格涅夫，米兰·昆德拉，蒲宁，帕斯捷尔纳克。在我所读过的众多作家中，我觉得他们才是真正有才情又有趣的人，其他的人很多，伟大的也有，但都没打动我。这些人，他们的文字在某方面与我相遇，或者说，我在他们的文字中读到了自己对生命的认知与了悟，我在他们的作品找到了某方面的自己，就像找到了一个情人，知己，是灵魂的慰藉，是陪我度过漫漫长夜的人。

村上春树在《好风长吟》里头说，“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彻头彻尾的绝望。”的确，十全十美的文章那真是不存在的，没有完美的文字，所有东西到最后都会产生厌倦，但我邂逅的这些作家，我觉得他们的文字是不假的，是表达了真性情和一定的真知灼见的，所以，我备加热爱这些人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