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

 

文/陈保才

 

掐指数数,我这么多年,一共只看过一场我自己记得的戏.

 

其实呢，我少年时代还颇看过一些戏的，比如，那时我们农村常演的一种大把戏,有很多人，玩一种把石头往头上砸,用到穿过胸膛,或者吞进肚里,然后吐出来，再或者从口里喷射出火,这些都是很可吸引我少年的眼光的,但，或许因为那戏都是常演的，没什么稀奇,或许跟的是大人一起吧,我觉得那个戏没有给我留下特别的印象，多年之后，反而淡漠了.

 

我所记的是一个独自看的戏.

 

我那时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吧,有天，我们学校的前面那个庄唱大戏,课堂上都能听到,我呢，就是到今天也不能就说非常喜欢戏吧,但那时去了.我的同学有在那庄的,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邀约,或鼓动什么的，反正，我放学的时候就不回家,去了.

 

到那之后，就遇到了我的平时还算颇熟悉的同学吧,他们大概跟我说过一两句话吧,我自己看了.

 

我觉得那戏台,现在回想起来，他跟一个轿子似的,搭到一个台上，有高的,半人多高度吧,上面的木门，框着，人到那中间，就跟人刚出了轿子而还在那上上面一样(我多年后回忆起来,就跟轿子似的,一样，没比这更像的贴切的)的.是那种形象,我看就跟官吏,或人们常说的那关公,或者黑脸的老包,他们都有,比较长的，黑的胡子，有点记不得那帽子的前面是是高呢，还是像书生那样，只是把他套上去，但，都是比较有猫耳朵的，都在后面,翘着的那类型.我觉得他们大概用心的了，因为，他们那么高喊，高唱,都把嗓音给喊沙哑了,我想，一定有什么冤屈，委屈----我觉得可能是受了误解，委屈，就在那申了,唱了，速了.

 

我想我不记得,这戏的内容全忘了,就知道,恍惚如陈世美那样的一个人，在那唱了很久,很久,始终不结束......

 

我哥哥什么时候来找的呢?我不记得了，然后，我们往回家的路上回,我看到了几个上下午的课提前到校的学生.我想那定是太晚了，至少有两点多吧.

 

我的哥哥并无责罚我,我本来以为会呢，我一定让他担心了，让妈妈担心了,我那时候,是没回家，没打招声，一个人直接去看的戏,他们不骂我才怪呢.但我的哥哥没有的，他不骂的,当我说什么的时候，他说，"你天天学习，也该看点戏散点心啊",我记得这一句.

 

多年后,我不怎么听戏,也不迷戏(估计我乡的戏也不演了吧),而我的哥哥,他也到宁波,我到深圳，我们都活得不是太理想.他太辛苦了，我太漂泊了,我们很少见面,我两年多没见他了,我想，我要是大款,我会给他很多钱,我多么希望他好,多希望他幸福，可惜我不是大款,我挣扎了很长时间都不能改变我的处境，我帮不了他.我常想那个时候,那天，那个午后,我没告诉家里就一个人跑到外庄看戏了，然后他找我，然后我们走到回家的路上，他那个时候多温柔,他的温柔就只在，没有责备我一句,我想这个，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现在,我多希望他不劳累啊,不奔波，不要这样辛苦,他原本应该更幸福,我觉得.我希望他放松点，潇洒点，他潇洒得了吗?我希望他坏点，有钱点，我想我是宁愿他有多钱而很坏的，不要他像现在这样,辛苦，劳累，良善,无出路,他太不该这样了啊,我觉得.

 

我想见到他.

 

 

 

 

 

 

原来的结尾我这样写:

 

那个上午12点多到午后两点多的一段时光,还有我跟哥哥,一起往家赶的那情形,非常清晰地印到我脑中,散不掉,挥不掉,时刻地侵扰我的心,让我想他的良善,慈祥,平和,那么好的大哥,我什么时候能照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