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居的冬日
作者:陈保才
少时读书,念到“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并不觉得怎样的好,许多年后的回忆中,对故乡便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冬日里是寒村,空气永远是清冽冽的,少有春天的温润。天是一色的灰,落光了叶子的枯树静静地立着,一幅淡淡的水墨素描。油菜、麦子入了土,等候着严冬的考验。闲下来的女人们便三三两两串起门子,人手有活,或补补缀缀,或纳鞋绣花,一边做活,一边细细地唠嗑,说说笑笑中,便忘记了一年的奔波。蛮荒的日子,时间失却了存在的意义,太阳似疲惫的老人,无力地散着微光,白昼出奇地短,似旅人匆匆地赶着路,人们吃过早饭,直坐到日头中天,便想起该吃晌午饭了,而一俟日落西天,暮色四起,天也就黑了。乡下人没有什么娱乐,便早早熄了灯上了床,乡村沉入一片静谧之中,偶有几声狗吠,那也是幽而又幽,是静中的一点动而已。
晴朗的日子,太阳恹恹地照着,乡村也会活跃欢快起来。孩子们缠着大人们炸爆米花,咚咚的声响震动了树落,在清冷的空气中,微微地颤着。换碗儿的(一种挑担卖日用百货的行当),卖冰糖葫芦儿的,叫卖声响过,前村后院,孩子们便又慌了脚,拿了酒瓶,塑料废品,把做买卖的围个水泄不通。
下雪的少不了的,纷纷扬扬地飘洒在天地之间,房屋、树木、原野,霎时披上了银装,眼前的世界是如此地空朦辽阔。待到大雪连下几日,路上便绝少行人,家家围在自家的火炉边,充分享受着一年中彻底的闲暇,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忘记了茫茫人世的喧嚣,为什么不呢?忙碌了大半年月,这样的闲暇有什么理由要让它溜走呢? 待到腊月底,也是一年将近的时候,蜗居了一冬的大人孩子,个个焕发了精神,似乎积蓄了一年的激情,全为了这几日的到来。大人们忙忙碌碌,办年货,蒸年糕,孩子们则盼着穿新衣,吃腊肉,燃烟花放鞭炮,心里为将至的新年狂喜不已。
年节的日子也是很长的,走亲访友,叙旧话新,直到十五元宵,孩子们的欢乐稀松平常了,吃完最后一个汤圆,又一个新年开始了,上一个冬天也在人们的欢笑声中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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