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猪

冯小刚导演在某次访谈中，曾经开玩笑地说过，陈凯歌导演就应该继续在塔里呆着。这话的意思有很多层，一方面说陈凯歌导演一直以来拍摄的都是历史题材电影，其宏大的叙事和深刻的世界观，与当下这个商业电影环境显得有些许差距；另一方面也是陈凯歌导演作品中，浓厚的思辨气质，哲学意味，与其他导演追求不同。这话不算贬意，但是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点酸劲。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个影响，陈凯歌导演最新作品《搜索》立刻来个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当代、都市、网络，情感，就仿佛是真神突然落回人间，不过值得欣喜的是，落回人间的陈凯歌导演，反而更显深刻。

《搜索》的故事在当下的网络时代，其实已经司空见惯，此前也曾经有过热烈的讨论，甚至有过同类型的影片，比如前两年的《无形杀》。但是无论网络争论，还是电影，所针对的都是人肉搜索对于个体生活、隐私权的侵犯，网络暴力的泛滥对现代人生活的影响，仅此而已。《搜索》的高度和广度，则明显高出一筹。

《搜索》的故事很简单，通过一起不让座事件，把媒体、商人、普通老百姓，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六个主要人物不同程度地卷入事件，受到伤害，疲于应付，直到事件终结。不简单的在于，陈凯歌显然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大而无当的网络暴力，飘忽不定的道德观等等形而上的东西上，他把视角直接零距离对准了六个活生生的人，从他们在整个事件当中，随波逐流，妄图掌握自己命运，却又最终不得不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的过程。没有过高的道德审判，只是记录，只是悲天悯人地注视着，西化的方法论与中式的哲学内核完美结合。在看完全片之后，所有的观众都能从中有所领悟，却并不是导演强加于人的教条理论。

故事平易近人，主题却于无声处听惊雷，令人思索良多。在影片处理手法上，《搜索》也尽可能简化，生活化的镜头语言，电视化、快速但是更贴近普通人生活的剪辑方式，陈凯歌导演有条不紊地把六个主角的生活，错落有致，又有倾向性地融合到剧情线索当中，故事线看似繁杂，其实井然有序，主线明确。在放弃了宏大叙事，史诗化叙事之后，第五代导演扎实的基本功帮助《搜索》讲好了一个很容易流于平淡，或者是倾向性过强的故事，使得整部影片呈现出一种非常贴近当下生活现实的质感。

虽然说“接地气”这个词汇，近两年已经被使用得有点泛滥了，但是似乎暂时还是找不出更好的语言来形容《搜索》。一向擅长思辨、哲理、宏大叙事的陈凯歌导演，继《和你在一起》之后，再度尝试回归现实题材影片，选取了一个争议性颇大的故事，却用自己独特的世界观，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造就出《搜索》这样一部令人信服，又能有所思考的现实主义精品电影。重新回到人间的陈凯歌导演，用作品，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依然是华语电影导演中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