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亦农著长篇自传体儿童小说《旧时光》之一:记忆从冬天开始

(2015-12-26 20:01:19)
标签:

儿童文学

教育

影评

娱乐

分类: 亦农日志

 

树全都死了!

灰蒙蒙高远的天空,世界宁静,万物萧杀,没一点点生机。小鸡在院里觅食,为了填饱肚子。妈妈说,它们也吃沙子,沙子都存在嗉子里,就像人类的牙,可以帮助磨碎食物。

“为什么不说话?你一天都没咋说话了。妈妈骂我,我也不开心。”田萍歪着脑袋看我。弟弟撅着屁股使劲用小铲子挖土。他把土挖出来,填平旁边的小坑。他不会去想,自己又挖出一个新坑。

“看蚂蚁上树吗?枣树下有蚂蚁洞。我哥在洞口撒了尿,蚂蚁不得不搬家。”田萍又说,“或许,要下雨了”。

我的记忆从冬天开始。楝树、枣树、洋槐、陈刺,我能看到的所有树,叶子全落了,只剩光秃秃的树杈刺向半空。放眼望去,树全死了。望着灰暗的天空,灰蒙蒙了无生机的村庄,悲伤瞬间击中了我。

我不是那种乖巧伶俐、善于和大人交流心事的孩子,我默默地独自承受着。这是否预示我此生的悲情性格?我站在中原的乡下,站在凋零的村庄里,站在浓浓的挥之不去的悲伤中。那是我平生第一个悲伤的日子,我黯然神伤。

——树全都死了!

晚饭时,弟弟告诉妈妈,他挖到蚯蚓,不小心把蚯蚓铲成两半,蚯蚓没有死,还在动弹。妈妈说:“蚯蚓不能吃。”弟弟嘿嘿笑,“那么恶心,我不吃,我哥也不吃。是不是,哥?”

我还在想:树怎么都全死了呢?

那天晚上,我蜷缩在被窝里,偷偷流下眼泪。弟弟和妈妈睡在床的另一头,或许正美美地吃奶。我很早就断奶了。弟弟还尿床,一伸腿会蹬到一片湿乎乎的被褥。一次,妈妈忽地掀开被子,我看到酣睡的弟弟正在尿,一缕白亮的尿液像水柱高高冲起。妈妈大声叫喊弟弟的名字,丝毫没用。人撒尿时,不能被打断,尤其弟弟还在做着美梦。

 

第二天,世界还是老样子。

整整一个漫长冬天,我无所事事,拥有最富裕的时间。早晨,我静静地站在树身前,专注地望着凝结的白白硬硬的冰霜,蹲在地上看上冻的土地和龟裂。我还会独自人长久地站在我家屋后,遥望寒气阴郁的原野。庄稼地里空空荡荡,五百米外那条刺白的大路一直绵延朝东,上了东坡就不见了。我知道沿着它往前走,就能走到去镇平的大道。爸爸走的就是那条大道。庄稼地和那条村北大路,都不见一个人。白雾在低凹处缭绕。穿过五百米的田地,还可以看到一片低洼河沟。或许有水,肯定结冰了。

无论大人孩子,男人女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男人的棉袄棉裤上下一般黑。女人的棉裤也黑,在脚脖处扎起来。但女人的棉袄外套了花衣赏,是冬天里仅有的亮色。大家的棉袄棉裤里都没有秋衣秋裤,甚至连裤头也没有。晚上,扒拉下厚重的外套,就变得上下净光,刺溜钻进冰冷的被窝。

大人们充满智慧。为了解决冷被窝问题,尤其是暖了半夜也不能暖热的脚头。妈妈用葡萄糖瓶装热水。橡胶皮的瓶塞,紧勒着瓶口。偶尔也会漏,我脚丫子蹬在一片湿湿的被褥上,人立即惊醒了。瓶里的水和弟弟的尿不一样,一个有味,一个没味。我偷偷闻过的。

有只热烫的葡萄糖瓶在脚头,很惬意。刚盛了开水的瓶很烫,脚指一碰,炙烫得仿佛被蚂蜂蜇,立即缩回来。我喜欢玩这个游戏。妈妈说,别把瓶里的水踢出来。一宿过去,眼睛还没睁,用脚丫找那瓶子,瓶身仍温的。于是,又盼着下一个夜晚,又可以蹬到热烫的葡萄糖瓶,像被蚂蜂蜇一般。

乡下人的一身棉袄棉裤要穿好多个冬天。小孩不懂得珍惜。吃过饭,顺手用袖口一抿。流了青鼻涕,又是顺手用袖口一抿。时间久了,左右两个袖口都镪糊糊的。为了保持袖口干净,妈妈给我戴上套袖。没过两天,套袖不见了。袖口依然脏兮兮的,锃明瓦亮。我们总是把袖子当擦嘴的抹布。

乡下的厕所都极简陋。一个半人深的大缸埋在地下,缸口裸于地面,这就是茅坑。讲究的人家,坑口会用交错的木棍撑着,再盖一破薄凉席。隔着墙,墙里是茅池。厕所家家户户都有,除了学校和大队部大院,村里没有别的公共厕所。天高地阔,大便小便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就可解决。没有卫生纸,也不可能口袋里揣什么纸。大便后顺手找块坷垃、破瓦片,在屁股缝一抹,万事大吉。妈妈在洗衣衣服时,总会在我的裤裆处看到结痂的屎片或黑乎乎的一疙瘩。成年人会用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报纸、小孩用过的作业本等等当卫生纸。如果看到飘过来的一片纸烟盒,上面粘着屎渍,一点也不要惊奇。

冬天最冷时,大雪纷纷扬扬自天而降,凛冽的北风呼啸,刮在脸上像刀割。最暖和的是戴上厚实的老头帽,两个毛绒绒的帽耳,捂着脸颊。田间没有啥活,闲不住的老人背着背篓,用竹耙将村里或田间小路上的落叶拾回去,树叶生的盆火绵长人。也有老人背着粪筐在外面转悠,遇到牛粪、狗屎、猪屎、羊屎疙瘩、人屎等,统统铲起。

家家户户都有垃圾堆,积粪、倒残渣剩饭、垃圾。天长日久,攒了一堆。男人们用架子车转到麦地,一锨一锨扬开。粪池粪坑里积攒满了,一担担跳到菜园。萝卜、苋菜被浇了人工肥,长得更旺,叶子都支楞楞、黑乌乌的。我在菜园的田垄上走动,一不小心踩一脚人粪,会有点儿恶心。妈妈说,牛粪羊粪不臭也不算脏,它们吃的是草。村里人有家用牛粪、羊粪烤火。

村人没啥娱乐。一些上年纪的人,也有青壮年,蹲在山墙下晒太阳,插诨打科,开些粗俗的玩笑。看两只公鸡斗架,或者怂恿青皮孩子掐架。人们哄笑着,机械麻木地度日。他们就像门前的包谷棒一样挂晒着,享受着冬日暖阳,等待新年的到来。

离村不远的北坡河滩上,芦苇的枯叶结着厚厚的霜,毛绒绒的穗子低着头在寒风中摇曳。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