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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长篇小说 |
男人在说“我要你”时,往往生猛无比,但男人在说“我爱你”时,则大多表现疲软,毫无自信,这是男人的通病。十个男人,有九个都梦想着在自己的旅途中能有点艳遇,遇到一个迷人的女人,发生一段缠绵的爱情故事。但十个男人中,恐怕只少有九个,都不想为这一段露水姻缘负责任。剩下的那个男人,要么是一个还没有恋爱结婚的情种儿,要么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钱富贵属于那九个人之列。尽管他有老婆,在那资产数百亿的公司里,有漂亮的贴身女秘书和不少于十个甘愿为她献身的漂亮女人。但出门旅行,钱富贵在心底还是渴望来点艳遇。在刚过去的一年,在他乘飞机赴美国考察的途中,还结识了一名混血空姐,最终在大洋彼岸,他为她买了一处别墅,两个人组成跨国越洋的情侣。
在生活中,男人追女人,就像隔坐山,即便是女人对这个男人有好感,也会设置种种考验的关卡,让男人备受爱的煎熬;但是,如果换做女人追男人,则像隔着一层红纸,轻轻一捅就破。遇到像狐狸精一样媚人的上官冰冰,钱富贵心底那头艳遇的小兽再次苏醒了。他暗暗地惊喜,自己现在所遇到的不是男人追女人,也不是女人追男人,而是双方都有那层暧昧不清的意思。他们看上去更像干柴和烈火,只要一星火苗,就会腾地燃起一堆大火,足以把当事的男女都给焚了。
一列快速行驶的列车,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一对孤男寡女,注定要有暧昧的事情发生。
“我很想知道,你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钱富贵摸索着上官冰冰的手说。他们的发展速度可以和波音相媲美。
上官冰冰婉尔一笑:“你希望它会是什么颜色?”
钱富贵翻起眼皮看着天花板,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内裤穿在你身上,我不看怎么会会知道呢?”
上官冰冰说:“你得先告诉我,你喜欢女人穿什么颜色的内裤?”
钱富贵说:“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不同体形的女人穿不同颜色的内裤才好看。我喜欢穿黑色透明内裤,或者那种铁锈红色的内裤,还有粉色的,适合穿在小妹妹身上,非常诱人。”
上官冰冰淡淡一笑问:“实话实说,你看过多少女人的内裤?”
钱富贵呵呵笑道:“我差一点中了你的圈套。说实话吧,我并没有你想像的那样看过许多女人的内裤。只有在休息的时候,我会在网上看一些穿内衣的美女。所以才对此有所研究。”
上官冰冰咯咯笑起来:“真人面前何必要说假话呢?!”
一只脚悄然从下面伸出来,在钱富贵的小腿上搔了又搔。
钱富贵低头,看到那只穿着黑色丝袜的纤纤玉足脚。那丝袜也许是太薄而透明,依稀可见黑色丝袜里面的白色美足。一只好看的纤足,纤而不瘦,瘦而不枯,五趾细长。让臭男人们都忍不住要探手轻轻握住,在手里把玩。
然而,那只性感十足的脚如触电般猛地收回去。
钱富贵看了看上官冰冰,那双眼睛越发媚人,薄嘴唇更加性感,他忍不住想扑上去在那红嘴唇上亲吻咬嚼。抬身刚要起来,上官冰冰伸出食指放在嘴上,示意禁声,又抬手指了指门外。
钱富贵起身拉开软卧的门朝外面看,走廊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儿。与熙熙攘攘拥挤不堪的硬座车厢和嘈杂的硬卧车厢相比,这里最整洁、最安静,也最安全,尤其他钱富贵是包了一个软卧车厢,没有他的许可,外人不能入内。
无可否认,人从来都是分阶层的。古时候,有坐轿的就有抬轿的,有使奴唤卑的就有当牛做马的。古往今来,虽然岁月长长,但日月未变,人性未变,诸多与人性相关的社会现象也就不会发生本质的变化。拿坐火车来讲,有的人只能坐硬座,甚至连硬座也坐不上,只能挤在走廊过道里,或者靠在又脏又臭的厕所门口;有的人可以坐硬卧,上中下三层,虽然不能像在家里那样舒适地躺着,但只少可以有一个安静躺着的地方;有的人则坐软卧,上下两层,空间畅亮,伸腿抬胳膊都很自由。比如钱富贵,他还可以拿钱包下一间软卧。有啥千万别有病,没啥千万别没钱。民间的话还是很有哲理的。
钱富贵特意扭脸看了看相邻的软卧车厢的门。那扇门也关着,里面住着他的贴身女秘书陈艺梅和办公室主任老郝。他们之间是不会有故事发生的。也许现在老郝已躺在床上睡了。陈艺梅会在干什么呢?她喜欢看言情小说,也许现在正捧着琼瑶的《一帘幽梦》在抹眼泪!钱富贵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闪身将软卧的门拉上。
上官冰冰已经将外衣脱了,在温暖如春的软卧车厢里,她只穿了一件雪白的短袖上衣和蓝色短裙。所不同的是,她的胳膊上戴着长长的黑色手套,脚上穿着的黑色丝袜,袜筒一直伸到小腿膝盖以上。
上官冰冰像睡美人般斜依在床上,脸上露出媚人的笑意。一只胳膊抬起来,纤长的手指指向钱富贵。钱富贵心领神会,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帮她脱下胳膊上的长袖黑色手套。白晰的肌肤眩得钱富贵心动神摇。他又把她另一只胳膊上的长袖黑色手套脱下来。
上官冰冰舒畅地仰躺下去,透过薄薄的衬衣,钱富贵看到了她那高耸的乳房。他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粘,忍不住咽了一口浓浓的吐液。男人在想要和女人做那种事情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钱富贵嘿嘿笑着伸出魔爪要去抓捏上官冰冰的乳房,上官冰冰早看出他的心思,一手捂住胸部,一手冲着他摇了摇,用眼角挑了挑自己身体的下部。
钱富贵心领神会,他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是郝主任吗?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早些休息,没事你和陈秘书就都别来打扰我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的手机。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钱董。”那边一个细声细气的男声回答。
钱富贵叭地合上手机,洋洋得意地看着上官冰冰说:“好了,我已经做好安防系统,放心吧,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你真不愧是一个色界老手!”上官冰冰呢喃细语。
钱富贵一低头,发现上官冰冰的一条修长的腿已搁在自己的怀里。这是一条性感迷人的长腿,在黑色丝袜里面更显得诱人。钱富贵在十五六岁时,一个家伙曾奸笑着给他看一张外国金发女郎的裸体照片,那个女人躺在棕色沙发上,放荡地笑着,高高举起一条蛇一般的长腿。那个家伙凑到他的耳边淫笑着问:“怎么样?以前看到过没有?女人一条腿,够你小子啃半年。嘿嘿!”说着话突然一伸手去抓他的裆部。当时钱富贵的身体已有了某种反映,一下被那个家伙抓住,他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疯狂地大笑起来。
钱富贵又羞又恼却不敢声张,现在他已忘记了那个照片上放荡女人模样,但那个家伙的话却访忆犹新——女人一条腿,够你小子啃半年。眼前上官冰冰的一条腿,让钱富贵再次想起这句话。
“快啊,发什么呆呢?帮我把它脱下来呀。”上官冰冰嗔怪道。
“是,好!”钱富贵探腰伏下身,一手握住上官冰冰的脚腰,一手托住她的大腿,用鼻尖轻轻在上官冰冰的小腿上碰了又碰,做出一幅陶醉状:“女人香,女人色香啊!”
上官冰冰仰脸咯咯笑起来,露出细长好看的脖子。
钱富贵眯着眼,双手去脱上官冰冰的黑色长筒丝袜。钱富贵想像着,仿佛剥荔枝一般,黑色长筒丝袜慢慢脱去,一条白晰的长腿,一只清秀性感的美人蹄就会呈现在自己面前。然而,令钱富贵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脱下外面一只丝袜后才发现,里面仍然还有一只同样的黑色长筒丝袜。
看到钱富贵惊诧的表情,上官冰冰咯咯浅笑道:“快脱呀,里面还有一只呢!”
“噢!”钱富贵答应着,再次去脱那条腿上的丝袜,令钱富贵无法相信的是,丝袜里面还是一层薄薄的丝袜:“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上官冰冰说:“你看不出来吗?我是倒卖女人丝袜的!”
“啊?”钱富贵表情惊诧,他不相信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竟然是一个贩卖丝袜的小贩。
“骗你的。再脱下来就没有了。”上官冰冰又笑,两排齐整的碎银牙齿格外迷人。
此时,钱富贵头脑有些发晕,一个女人的脚上穿着几双丝袜,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为什么呢?眼前这个妖精一样妖艳的女人令他这个自认为阅女人无数的高手真有些犯晕了。我倒要看一看,这个女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钱富贵晃了晃脑袋,再一次去脱上官冰冰的黑色长筒丝袜,这一回他用了力,一下将那丝袜全脱下来。
一条血红血红的腿突然呈现在钱富贵面前。整个车厢因此刹那间变成了血红色。一种从没有过的惊惧击中了钱富贵。“啊!”钱富贵每一根头发都竖起来,他惊叫一声,仿佛遇到毒蛇一般,噌地跳了起来。
但是,一切已经晚了!
……
穿着灰色外衣的男人像幽灵一般在车厢里游荡。这个在夜叉小站上车的男人叫胡三虎。因为总爱留着鼻子下面一捏小胡子,所以熟悉他的同行都称他外号——小胡子。他的职业是小偷,长年流窜于全国各地的列车上。
小胡子胡三虎晃晃荡荡往往前走,一路从软卧,走到硬卧,又走到硬坐车厢。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他的脸上也没有写着“小偷”俩字。
小胡子来到12号硬坐车厢,看到几个小伙子四仰八叉在座位上。可能是吃美喝美了,相互挤靠着呼呼大睡。小胡子坐到他们背面,稍稍扭过身体,用一只胳膊做掩护,一只手悄然伸向那个叫鲁汉达的方脸年轻人。
轻轻掀开外衣,再往里伸,小胡子的手指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手指挡了挡,忽然觉得那应该是一把手枪的枪口。刹那间,小胡子吓得脸都变色了,仿佛被麻蜂蜇一般,急忙缩回手。再抬头看时,他发现被自己偷的人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大,大哥,得罪,得罪了!”小胡子双手抱拳做了个揖,站起身就走。
鲁汉达左右看了看,他的几个弟兄正睡得跟死猪一样。他轻轻站起身,阴沉着脸跟过去。
小胡子意识到身后有人追来,心里通通直跳,急步往前走。来到12车厢和11车厢的过道上时,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哥们,你站住。”小胡子身体一颤,双脚粘在地上不敢动了。
鲁汉达来到小胡子面前,逼视着他的眼睛,刀刻斧凿般的方脸上毫无表情。
小胡子吓得双腿直哆嗦:“爷,这位大爷,是我有眼不识老泰山,你也知道,我对你可是什么也没有做,你就放我一马,行吗?”
鲁汉达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刚才摸到了什么?”
小胡子向后退一步说:“好像是——手枪!”
鲁汉达逼上一步,眼中露出一股杀气:“什么?你再说一边!”
小胡子:“爷,爷,我什么也没摸到,什么也没有。”
鲁汉达嘴角动了动说:“把手伸出来。”
小胡子说:“爷,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打死也不敢了。”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鲁汉达示意小胡子靠墙站好。随着脚步声临近,副列车长周正义从车厢里走过来。他看到过道里站着的两个男人,便警惕地站住,问:“深更半夜的,你们俩在这里有什么事?”
鲁汉达不动声色:“车厢里太闷,来这里喘口气,吸根烟。你需要吗?”说着掏出香烟自己先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
“不要,我们是封闭车厢,在这里最好也不要抽,想抽就到厕所里去。”周正义提醒道。
“明白。”鲁汉达掐灭烟头,把那根刚吸过两口的烟揣进口袋。
“谢谢支持。”周正义说完,继续往前走去。
这时候,胡三虎想趁机溜掉,被鲁汉达叭地抓住胳膊,像刀子似的目光罩在他脸上。“我刚才说了,把手伸出来!”鲁汉达重复一边。
“好,好!我听你的!”小胡子料想自己无法逃掉,只得抖抖索索拿出左手,一缕鼻涕从他的鼻腔流出来也不敢去擦。
鲁汉达一把抓住他的手,自己掌中已多了一把锋利的蒙古匕首,他将蒙古匕首在小胡子手背上轻轻一滑,鲜血立即涌出来。
啊?小胡子想叫喊,但又恐惧地止住声。他害怕这个死人脸的男人会在他张口的刹那把刀子捅进他的心口。
鲁汉达用匕首挑起一滴血,用自己嘴巴舔了舔,说:“不许对任何人说你摸到的东西,不然,流血的就不你的手背了。听懂没有?”
“懂,我懂!”小胡子胡三虎连连点头。
“滚!”鲁汉达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爷,谢谢爷!”胡三虎像获大赦般迅疾逃离。
鲁汉达静静地看着小胡子的身影消失,高高地抬起右手,五指一松。那把锃亮的蒙古匕首无声地掉进他的袖筒中。
“我的娘嗳,怎么遇到一个杀人的祖宗,谢天谢地,他没要了我的小命。”小胡子像躲瘟神一般,匆匆穿过两节硬卧车厢,余悸未灭,又扭头向后看了看,确认鲁汉达真的没有再跟过来,这才停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左右四顾无人,又探头向硬坐车厢里看了看,有人在吃零食,有人在啃鸡腿,有人在看书报杂志,根本没有人注意他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小胡子一侧身,进了厕所,转身把厕所门反锁。火车上的厕所不分男女,一列车厢一端只一个。前面一个人进去,后来的人就只能等着。男女混用。小胡子钻进厕所,插上暗锁,他从鼓鼓的怀里一换,掏出三四个钱包来,这都是他刚刚得手的东西。他把钱包中的钱全取出来,然后把空钱包顺着厕所下水道扔下去。“奶奶的,这世道真是穷鬼多,几个钱包加起来,才几百元。”
其中一个钱包,里面有身份证、信用卡。虽然小胡子知道,信用卡就是有身份证,外人也取不出来。他想了想,还是将身份证和信用卡留下来,决定等出了厕所,瞅一个不太隐蔽的角落扔掉。但愿有人能捡到,交给那个倒霉蛋。
小胡子再一次把手伸进了怀里,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他一愣,想起什么似地掏出来一看。不看则罢,一看吓得他差点尿裤子。手掌心里放着一人核桃大小的神秘骷髅脑袋。
什么时候偷的这种东西呢?胡三虎在脑海里急速搜索。他想起刚从夜叉小站上火车的那一幕,他借进车门之机,伸手在那个妖艳女人屁股上摸了一把,其实他的目的是想借机吸引那个女人的注意力,他好顺利得手。
从女人腰下掏出的,就是这个东西!没错儿,肯定是那个女人的!
小胡子原本以为能从这个妖艳的女人身上偷些什么值钱东西,却没想到偷到这个神秘的骷髅脑袋。一个漂亮女人身上为何要放着这么一个玩艺呢?是一件佩饰吗?男戴德观音女戴佛,保佑平安如意,还从来没有听说在身上戴着一个骷髅脑袋,它能保佑什么呢?
小胡子在手中掂了掂,感觉还挺沉。不知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得找一个懂行的行家估一估,说不定是一件稀世珍宝也未必。如果这玩艺是从康熙或乾隆身上传下来的,那老子就发大财了,别说一辈子,就是几辈子也吃喝不愁了。
小胡子想着,凑到洗手间的玻璃镜前,那玻璃镜好像很久没有擦了,落着一层灰尘。小胡子伸手在玻璃镜上抹了抹,擦出一片光亮,然后端正地站在那片镜前面,伸手轻轻撕扯自己的小胡子,一、二、三,随着小胡子双手的移动,那缕引人注目的小胡子竟然掉下来,原来是他贴在脸上的假胡子。
小胡子拧开水笼头,在自己嘴唇上抹了抹,因为刚剃了胡子,他的嘴唇上一片青色,他对着镜中面貌一新的自己嘿嘿笑道:“小胡子从此就在这趟车上消失了,我是胡三虎,记住了没有?你——”
……
在1709次列车司机大老侯的记忆中,这趟列车似乎钻进了一个雪洞,但此后他的脑袋似乎就出现了一段空白。列车在飞驰,他却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他好像看到了死去的母亲,她是在一个大雪天去挖野菜,不小心从悬崖上掉下去的。被人发现时已是三天以后。他看到了母亲的惨状,肚腹已经不知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皮腔。母亲很瘦很高,脸上皮肉还有一些,双眼惊恐怖地看着天空。两条腿上的皮肉也不多了,裸着细长如枯柴一样的骨头……
大老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时候会突然想起早年间惨死的母亲。他猛地扭了一下大脑袋,想从那种梦幻般的感觉中醒过来。
不晓得过了多久,列车才穿过那条长长的白雪遂道,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片白光。司机大老侯觉得白得刺眼,仿佛开着这列火车进入到一个诡异的新世界。他努力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睛,还是一片白光。真是活见鬼了!大老侯骂骂咧咧地说。
大约几分钟后,大老侯才重新看到了前面的铁轨。然而几乎同时,他突然看到前面铁轨上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那个女人正站在铁轨中间,镇定地看着飞奔而来的列车。大老侯甚至看到了她嘴角挂着的微笑。长长的黑头发在雪白的光照下更加黝黑。其实,如果把脸上的血污洗净,她还是一个挺漂亮的年轻女人。
大老侯被吓得魂飞魄散,开车快十二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如此面对面站在铁轨上等死。
“啊——不——”大老侯大叫着,猛然刹车。
列车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嘶鸣。从微眯的眼睛缝里,大老侯看到列火头撞在了挺立着的女人身上,砰,一个沉闷的声音透过铁皮撞进大老侯的耳腔里。完了,女人肯定撞死了。我大老侯开火车撞死了一个年轻女人。为什么这种倒霉事儿偏偏让我碰上,而不是让小张或小马碰上呢!
列车在前行十几米后才完全停下来。大老侯瘫伏在那里,他在想,那个女人必死无疑。太突然了,就是神仙也反应不过来。他想着女人那丰满温热的躯体被挤压在铁轨上,几千吨的列车,肯定像刀一样把她切碎了。时间短暂,也许她那身体此时肌肉还在本能地颤动。
年轻的副列车长周正义气汹汹地闯进来,指着大老侯的鼻子厉声问:“混蛋,大老侯,你为什么突然刹车?”
大老侯浑身颤,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好半天才说:“列车长,我撞死人了,一个满血是血的女人她就站在铁轨上,还她妈的冲着我笑!太恐怖了!”
“啊?”周正义瞪大眼睛,不相信大老侯说的话,在这荒野雪地,怎么可能突然出现一个要卧轨自杀的女人呢?北京的地铁里、城市附近的铁道上有人想不开要卧轨自杀。一个想死的女人怎么可能跑那么远的路到这里来卧轨?
“别他妈的坐着了,下去看一看。”周正义愤愤地转过身去。
两个人先后跳下车,大老侯闭着眼睛不敢向列车下看。周正义瞅着大老侯骂了一句:“熊包,撞死人又不让你尝命,你怕啥哩?她要寻死,谁也拦不住。”一边弯下腰探头向列车下面看。列车下面,铁轨上厚厚的积雪被冲开,像一个被撕裂的大肚皮。但是那白雪上面,却不见一点血渍。
周正义又弯腰往车底里面看,没有人影。如果人被撞死了,尸体肯定会在。难道说尸体还会长翅膀飞了?!周正义围着列车头来回绕了两趟。这时候,邓和平小跑着赶过来,焦灼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正义没好气地说:“大老侯说他撞死了一个女人,我瞧半天连层肉皮都没有。”
邓和平皱了皱眉,不再多问,往列车后面走了一二十米,也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更没有看到死人。
邓和平走到蹲在雪地上双手抱头的大老侯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侯,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大老侯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真他妈的活见鬼,我明明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车轨中间,车头一下撞上了她,我还清楚地听到砰的一声闷响。就是那种身体撞在飞驰的火车头上的声音。可是,咋就没有见到死人呢?连他妈的一滴血也没有见着?活见鬼,活见鬼了!”
“我他妈的看你像个活鬼!”周正义上前叭地拍了大老侯脑袋一掌,差一点把大老侯打坐在雪地上。
大老侯委曲地看着周正义:“周头,你想打死我呀?!”
“我真他妈的想杀了你!火车开得好好的,你他妈的突然一个急刹,你知道有多少乘客受惊吗?那些老人和孩子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负担得起吗?他妈的昨天晚上是不是和老婆玩得太狠了吗?累死你个龟孙子!
“我靠,这和我老婆有什么关系?我和我老婆做爱你也要管吗?”大老侯急眼了,腾地站起来。
“行了,老周,老侯,你们都消消火吧。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邓和平站到两人中间。
“哼,你他妈的就处处当好人吧你!”周正义不知为何,突然把火冲着邓和平撒起来。“火车晚点,乘客闹出乱子,完全由你来承担!”说完转身气轰轰地走了。
邓和平摇了摇头,拉着大老侯上了车。
列车司机室巨大的液晶液表盘上,几个鲜红的大字在不停地重复显现——因大雪封路,1709次列车请原地待命。何时再出发,请听候通知。
“得,他妈的又让停了。”大老侯垂头丧气地一拍大腿,无可奈何地说。
邓和平看着大老侯说:“这大雪一下,把所有标地物,山山水水,村庄田野都盖住了,满眼一片白。让人都很难判断清楚。火车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大老侯有些犯糊涂,迷茫地摇了摇头:“我,我也说不清楚。”
邓和平:“我们离开夜叉小站多久了?我刚才忘了看时间。火车再一晚点,全都乱了。”
大老侯挠了挠头说:“差不多一个小时,或者40分钟。”大老侯没敢说他刚才走神的事儿。
“一个小时,那我们应该马上到安子营站了?是吗?如果速度正常,一个小时我们现在应该在安子营站。可是,现在安子营站在哪里?连个影子都没有。”邓和平说。
“也许,对不起,可能我记错时间了。”大老侯不安地说。
邓和平关心地问:“老侯,你今天的情绪好像不太对?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要不要我让小张来替你?”
“不,不用!我能行!”大老侯说着拍了拍胸脯:“我体壮如牛!没问题的。”
所有的人都不可能知道,此时,在1709车的车身下,正攀伏着一条长长的白色蛇状怪物,核桃形的脑袋,两只黑亮的眼睛占居了脑袋三分之一的面积。小小的嘴巴张开,里面可以看到四颗尖利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