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相、孙宪涛、薛玉华等人散坐在山顶上，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度过去……

坐得有些双腿微麻的孔润泽悄然站起身，一个人来到山峰北面一处紫黑色巨石旁，从这里往下看，就是万丈深渊。孔润泽探头向下面看，灰蒙蒙深不见底。孔润泽突然有一种向下跳的冲动，生与死有时候就是一转念，只要他向前一抬腿，他就会坠入那无底的深渊，踏入死亡之地。孔润泽倒吸一口冷气，为自己脑海中地的一闪念而后怕。

孔润泽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再抬头向前看，只见青山如堆，满目碧绿之中，有一面巨大的镜子，在阳光下一闪闪的反着耀眼的光，那就是黑龙潭。从这个角度俯瞰下去，黑龙潭完全是另一种模样。孔润泽定定地望着那一片耀眼的白光，脑子忽然一闪，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一次就是在看到天边出现的耀眼的白光之后，自己突然迷失的，一眨眼之间，天眩地转，方向混乱，再也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此时，孔润泽又感到一阵晕眩，他用力地闭上了眼睛，转过脸，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他再慢慢地睁开眼睛，面前是一片碧绿的藤缦，阳光清亮亮地照在树叶上，有不知名的小虫躲在叶子后面乘凉。

    哪里是东方呢？

东方在哪里呢？

孔润泽问自己，他茫然四顾，大脑一瞬间又陷入混沌。他惊惧地瞪大眼睛，仿佛自己又回到了14岁的少年时代，天空变得迷蒙而惨白，云朵与大山粘连在一处，奇形怪状的云团与山石交融，怪兽的脸与魔鬼的巨爪从天而降。四周的树木与野草也变得怪异起来……孔润泽猛然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现在不是过去，不是那个在立石山大雾中迷失了方向的小小少年。就在这时候，孔润泽的耳畔响起了同伴们焦灼的呼唤：“李汝楠！李汝楠！你在哪里？”

时光飞转，刹那间又回到现实。

孔润泽不知何竟然又站在巨石的边沿，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孔润泽吓出一身冷汗，急步向后退，差一点跌坐在一根伸出的树藤上。

“李汝楠！李汝楠！你在哪里？”是薛玉华的声音。

孔润泽扭身往回走，迎面正碰上刘鸿相。

刘鸿相问：“孔润泽，你瞧见李汝楠和赵晓雨了吗？”

孔润泽摇了摇头，他印象中赵晓雨一直和王凯在一起：“赵晓雨不是和王凯在前面走的吗？”

刘鸿相点头说：“开始他们是在一起走的，刚才大家都停下来休息。我们只顾说笑，等发现李汝楠和赵晓雨不在时，再喊她们就没有应声的了！”

孔润泽若有所思：“她们会不会找个偏静地方去方便了。”

刘鸿相摇摇头：“不可能吧，方便一次要二三十分钟吗？”

“李汝楠——”

“赵晓雨——”

茂密的山林里回荡着薛玉华、苏慧娴、程超的呼喊声。

不远处一只黑嘴乌鸦“嘎嘎”大叫数声，一扑棱翅膀溜走了。孙宪涛愤愤地说：“呸、呸！遇上这倒霉的鸟儿，李汝楠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乔纯刚说：“老臭，想不到你还挺迷信的！”

孙宪涛说：“这可不是迷信，是有科学解释的，一个人快死的时候，身上就会散发出一种特有的气息，而乌鸦的鼻子对这种气味特别灵敏。所以，农村有传说，乌鸦落在谁家院子里的树上，谁家就可能要死人了，尤其是家里有上年纪老人的，就特别忌讳这种东西。”

刘鸿相制止孙宪涛：“老臭，别胡说八道了，赶快找人去！”说着，刘鸿相把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喊：“大家不要走得太远了，就在这附近先仔细找一找。”

薛玉华和程超两个人朝一片茂密的草丛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喊：“李汝楠，赵晓雨！听到我们的叫喊了吗？听到就吱一声儿啊！”

转过一片浓密的草丛，程超突然发现在高耸的岩石旁还有一个山洞，洞口枝哑藤蔓绕缠，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它。程超大叫：“喂，快来瞧瞧，这里有一个隐蔽的山洞，李汝楠会不会在哪里面？李汝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

薛玉华走过去，感到扑面一股阴森潮湿的气息。她分开草蔓，探头向里面瞧，山洞里若明若暗，枯枝杂草有一人来深。程超迈步要往里面进，被薛玉华一把拦住了：“别冒冒失失的，如里里面藏匿有野狼或其他凶猛的动物呢！你这一进去岂不正好成了它口中的美食？”

这时候，刘鸿相、孔润泽闻迅走过来。

刘鸿相：“程超同学，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薛玉华说：“我们发现一个神秘的洞口。”

刘鸿相来到洞口探身向里面看了看说：“里面好像有亮光啊。李汝楠她们会不会在里面迷路了？喊乔纯刚、苏慧娴、老臭他们过来。咱们一起往里面走走看。”

乔纯刚等人先后赶过来，显然大家都没有发现李汝楠和赵晓雨的影子。

“可能是进这里面了。”乔纯刚摸出军用手电筒在前面探路。一行七个人分开杂草树枝先后走进洞中。

山洞的地面并不像一般印像中的那样潮湿，涉过洞口那段齐腰深的杂草枯枝藤蔓，里面的草变得低矮了许多。有的还没有淹没脚背。乔纯刚走在最前面，不时把手电筒向后面照一照，提醒大家小心脚下。

刘鸿相走在最后面，看到谁掉队了，就过去抚一把。

突然，乔纯刚的手电光在前面一晃，看到黑暗的夹缝中有一对血红的光斑。乔纯光急忙再用手电光照过去，发现在两块巨石形成的夹缝中，有一只肥硕的黑皮鼠，正昂着头盯着自己。

“哧——”乔纯刚并没有放在心上，俯首捡了一块细石投过去，“叭”击在夹缝中，山洞里立即响起一个清脆的回音。

“什么东西？”孙宪涛好奇的问。

“没什么，一只黑皮老鼠！”乔纯刚回答，他再聚目看时，那只黑皮鼠却不见了。

王凯说：“咱们在山洞里走多远了，别迷路出不去了。”

刘鸿相扭回身看了看，依稀看得见入口处的亮光，大声说：“没关系，有我断后，保证迷不了路，等一会儿我们再沿原路返回去。”

“啊呀！”苏慧娴一声尖叫，众人的神经跟着就是一紧，汗毛孔全都张开了。

乔纯刚扭回身问：“怎么了？”

“我好像踩到一条蛇！”苏慧娴惊慌失措。

乔纯刚身子一跃，来到苏慧娴身边，手电照下去，却不是一条蛇，是一只身体柔软长了无数只细小的脚的多足虫。身体因为被苏慧娴踩了，留下一段粗粗的尾巴，在碎石上扭动着，而其它大半的肢体正迅速爬向一旁的石缝中。苏慧娴捂住嘴从牙缝里说：“这是什么虫啊，真恶心！”

“李汝楠和赵晓雨不可能钻这么深的山洞啊！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薛玉华自言自语。

走在前边的乔纯刚突然惊喜地喊一声：“马上走到头了，山洞前面真的有亮光啊！”

山洞拐了一个几乎九十度的弯儿，前面赫然一亮。乔纯刚紧跑几步，果真看到了明亮的洞口。他一步跨出山洞，惊喜地说：“瞧，这里别有洞天啊！”

众人呼啦啦从洞里钻出来，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只见四周都是林立的山峦，而眼前则是一个看上去有足球场那么大的一片平坦之地。

老臭孙宪涛摊开双手感叹：“我的玉帝老天爷啊，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我们来到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了吗？瞧一瞧，四周都是高高的山峰，巨石陡峭，凶险不可攀登。这里面却像一个盆地，或者就是一个天坑。我忽然想起了美国一部大片叫《侏罗纪公园》，那个老家伙就是在一个山谷盆地里建立一座恐龙的乐园。我们完全可以把这里开发挖掘一下。”

“老臭，别瞎抒情怀了，快找李汝楠和赵晓雨吧！”薛玉华提醒他。

“李汝楠，你在哪里呀？”孙宪涛扯开嗓子大声喊。

“李汝楠，你在哪里呀？——在哪里呀——呀！”四周回荡着孙宪涛的声音。

“好奇怪，这里好像是北京天坛的回音壁呀！”苏慧娴说。

刘鸿相说：“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找到她们两个。大家现在都分头去找，最好两个人结伴同行。一个小时之后，我们返回到刚才休息的那个地方集合。”

于是大家两两结合，四散开去。

孔润泽把刘鸿相拉到一边说：“鸿相，你相信直觉吗？”

“怎么了？”刘鸿相不解地看着孔润泽，觉得他的神色有些怪异。

“人的直觉或者第一印象有时候是很准确的。我的直觉告诉我，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个赵晓雨有问题。”孔润泽说。

“赵晓雨？一个沉静的乡村小姑娘，她能有什么问题？”刘鸿相微笑着摇摇头。

“我觉得李汝楠的失踪肯定与赵晓雨有关！”孙润泽说。

“为什么？”刘鸿相疑惑地看着孔润泽：“赵晓雨能对李汝楠做什么呢？会害了她吗？她们两个人无冤无仇。而且和我们一样，只是刚见面才不到两天时间。”

孔润泽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还记得我前天晚上说的在游泳池摸到女尸那件事吗？后来我反复回想过，觉得那个女尸很像赵晓雨的姐姐——咱们的中学同学赵晓云。可是你知道赵晓云三年前已经死了。她会不会借着赵晓雨的身体还魂？或者是附在了赵晓雨的身上一路跟着我们走？”

“这，怎么可能呢？孔润泽，你这是在胡思乱想、胡乱猜疑。你见过阴魂厉鬼吗？”

孔润泽肯定地说：“我见过阴魂，几年前在立石山上我迷路了，曾经看到过一个长发厉鬼。他手里握着一个粗粗的针管，在我的胳膊上扎了一针。瞧，现在还有一个印痕！”孔润泽指着自己左胳膊上一个状如结痂的斑点说。

刘鸿相说：“你在说什么呀，那是我们小时候种痘留下来的斑痕，你来瞧，我的胳膊上同样也有一个。”

孔润泽说：“你仔细看一看，我们两个的斑痕并不一样，你们的那个颜色与肌肤差不多，可是我这个发黑发紫，在阴雨或雾大的时候，它就会发痒，好像有许多小虫子在里面蠕动。”

刘鸿相将自己的胳膊与孔润泽的胳膊放在一起比了比，果然如孔润泽所说，一个暗黄，一个紫黑。刘鸿相抬起了疑惑的眼睛。

孔润泽说：“还记得昨天一早我们从招待所出来时候，贾贵城并没有让赵晓雨跟着我们走吗？”

刘鸿相点头。

孔润泽接着说：“可是，过了黄泥洼之后不久，赵晓雨就跟了上来。她说是贾贵城又同意她随我们一起玩了。依照平日里赵晓雨沉静的性格，既便贾贵城放她出来，她可能会跑那么远的路追赶我们吗？况且，她只是和我们一起在明光厂的游泳池游过一次泳，并不是我们非常熟悉的中学同学。她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地要和我们在一起？就在今天早上，我再一次在黑龙潭看到了那具和明光厂泳池类似的女尸，过后不久就看到赵晓雨一个人站在黑龙潭的岸边。难道说女尸和赵晓雨的出现只是一种巧合吗？我再糊涂总不可能一二再、再二三地出现这种雷同的幻觉吧？！所以，直觉告诉我，和我们在一起的，也许是赵晓雨本人，但在她的身上还可能附着赵晓云的阴魂。”

刘鸿相瞪大了眼睛看着孔润泽，沉默良久摇头说：“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呢？你是说赵晓雨被她姐姐的阴魂附体了吗？赵晓云的阴魂附着在她妹妹赵晓雨的身上一路跟着我们，是什么目的呢？”

孔润泽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如果要吸食我们身上的血，她早就可以下手了。为什么迟迟不肯下手？难道她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吗？”

刘鸿相说：“我还是不相信，这世界上哪来的阴魂厉鬼，那些全都是迷信的说法。”

孔润泽问：“那你又怎么解释，李汝楠和赵晓雨两个人同时失踪呢？”

刘鸿相：“她们最大的可能就是迷路了。突然之间发现方向错位，辩不清东西南北，按她们意想中的方向行走，结果却背道而驰，越走越远。这种事情在陌生的山林里不是没有发生过。就像几年前，你在立石山上也曾迷失过一样。”

孔润泽不愿提及自己的过去，不再说话了。

“走吧，”刘鸿相意识到自己触到了孔润泽的痛处，便上前亲热地拍了拍孔润泽的肩说：“走吧，一起去找一找，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找到她们！我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