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润泽尽力屏住呼吸，眼睛却越瞪越大，最后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嘴巴张开，发出一声怪异的尖啸，就在这一瞬间，一种空前的力量从足底长升起，充溢着他的全身。他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力士，两只胳膊猛然从少女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裸体少女大吃一惊，她也分明感到了孔润泽陡增的能量，不由自主惊讶地松开了双手和双腿，身体往后疾退。

孔润泽的身体忽地浮了起来，顷刻间来到水面。终于重见天日，孔润泽大口喘着粗气。脑海里在惊问自己：我刚才是怎么了？在脑子极度缺氧的时候，我的身体怎么了？那一声怪异的尖啸是我发出来的吗？那是一个人的声音吗……”

头脑很快清醒过来时，孔润泽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上、身上处处缠裹着青绿的水草。

“孔润泽！你怎么会在这里？早晨起来也不喊我一声一起跑步啊！”岸上传来刘鸿相宏亮的声音。

孔润泽扭回头，看到刘鸿相正一蹦一跳地向岸边跑过来。

“别过来，这里有女鬼！”孔润泽大声喊，同时自己迅速向岸边游。

“啊？什么？”刘鸿相猛然止步，惊诧地看住孔润泽。

孔润泽很快游上了岸，抹去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

“你说有女鬼？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到它了？它在哪里？”刘鸿相紧张地连珠炮似地问。

孔润泽指着黑龙潭的水说：“我刚才在水底，看到一个女鬼，她死死地缠住我，我不是拼命挣扎就差一点没命了。”

刘鸿相：“女鬼？她长得什么模样？”

孔润泽一愣，仿佛突然记起什么，扭脸看着刘鸿相说：“鸿相，你还记得我们的一个中学女同学吗？”

刘鸿相：“谁？”

孔润泽：“赵晓云，就是赵晓雨的姐姐！”

刘鸿相：“当然，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孔润泽点点头：“是的，可是我刚才非常清楚地看到就是她！先是在岸上我只看到她一个背影，后来亲眼看着她一步步走进水里。突然沉入到水中不见了。我还以为她失足沉入水底了，就游过去想救她，等潜到水底再一看，才知道是赵晓云。她冲着我微笑，然后我似乎听到她对我说话，‘陪陪我’，我害怕极了，拼命挣扎着要出来，可是却被她用胳膊和腿缠住了。我不能呼吸，最后拼尽全力才浮出水面！”孔润泽在对刘鸿相的讲述中，无意中隐瞒了自己那突然暴发的尖啸与刹那间的力量。

刘鸿相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孔润泽，半晌没有说话。

孔润泽肯定地说：“相信我，这一次我没有看错！”

刘鸿相有些疑惑：“赵晓云已经死那么久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现身呢？你刚才会不会遇到了传说中的水鬼，长得跟赵晓云有点儿相像罢了。”

孔润泽皱了皱眉：“水鬼？”

刘鸿相说：“水鬼是一种传说中的怪兽，会变成人的模样，在有月的晚上会浮出水面，在岸边的石头上唱歌，听到歌声的人会变得痴呆，顺着歌声走过去，水鬼会把他们带到水底，放在杂草茂盛的地方，慢慢地吸干他们身上的血，不但喝血，连骨头都不吐。这只是一种传说，我听我的父亲讲过，那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

孔润泽摇了摇头，他觉得那个裸体女孩不是水鬼，而应该是死去的赵晓云。

“走吧，回去吧！也可能是你看错了，是大脑在缺氧状态下产生的错觉。瞧一瞧你身上还有水草叶儿呢！”刘鸿相把粘在孔润泽肩背上的一根水草取下来让孔润泽看：“在水下面纠缠你的可能并不是水鬼或者女鬼，而是这些水草。”在刘鸿相看来，他突然找到了科学而合理的解释。

孔润泽扭头看黑龙潭的水面，水面平静如镜，一层薄薄的水雾正在悄然形成、升起。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个可怕的梦。

可是，那明明不是梦啊！

孔润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胳膊上依稀还有被掐紫的痕迹。

“鸿相，我想下去再看一看，如果它还在那里，我就能找到它！”孔润泽说。

“别下水了，如果它真的存在，你岂不是太危险了吗？”刘鸿相试图阻止。

“我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希望它不存在。”孔润泽脱掉鞋，再次迈进黑龙潭。

这时候孔润泽才注意到，早晨的黑水潭水很凉。他抖擞精神向刚才的那个地方游过去。

刘鸿相站在岸边，想制止已来不及了。文质彬彬的孔润泽在有些时候很固执，他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要了解清楚，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这种精神用在学习上当然无可厚菲，但如果用在这里就不太好了。刘鸿相叹了一口气，焦灼地看着水中的孔润泽。

孔润泽深深吸一口气，猛然潜入水中。从水底地貌看，刚才所在的地方就是这里。水草茎蔓，怪石突起。孔润泽努力使自己镇定，搜寻目标。

没有！

孔润泽浮出水面，再度确定自己身处的位置，然后深深吸气又潜入水底。他左顾右盼，仔细地寻觅，突然，他静止不动了，他感到就在自己的背后，那个裸体少女又出现了，她悄然地逼近自己，乌黑的披肩秀发在水中如黑缎子一般飘动。两条细长惨白的胳膊向前伸着，一双手正悄悄地伸向自己的脖项。

孔润泽猛然转身，瞪大双眼——

然而，在孔润泽的背后却并没有裸体的少女，而是有两根长长的水草在随水波浮动。孔润泽身心骤然放松下来，他这是在自己吓唬自己。

这时候，远处一阵水花滚动，一个浪里白条迅速游过来。孔润泽细看过去，却是刘鸿相。他双脚一蹬浮出水面，看着刘鸿相游过来问：“鸿相，你怎么也下水了？”

刘鸿相说：“我怕你一个人遇到水鬼没有帮手！好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担。”

孔润泽脸上露出微笑说：“谢谢你。走吧，我想即便是它还在，也不会轻易露头了。”

两个人游上岸，开始小跑着往回返。“孔润泽，你今天早上又多了一段奇遇！可以写进小说里了。”刘鸿相说。

孔润泽摇了摇头说：“我倒是越来越糊涂了，不知道自己今天早上看到的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

两个人一边慢跑，一边交流。黑龙潭清新的空气扫去他们心头曾经出现的阴霾。穿过一片芦苇林，绕过一处高低起伏的怪石堆，前面是一片开阔地。突然，孔润泽一把拉住刘鸿相，压低声音说：“别动，我瞧见她了，她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