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长篇小说 |
……
在被死亡气息笼罩的富春堂地下室,白娃依偎在外公怀里,陶醉地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挑了挑,两颊生出苹果般的红。
曹华栋的唇轻轻碰触着白娃细嫩水滑的脖项,小女孩特有的乳奶香浸润着曹华栋的心。疯狂的欲望从他的心底里升起来,直撞向胸口,他的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突然,地下室的门“砰”一声被撞开。曹华栋一把搂紧白娃,惊惧地抬起头。
一只粘着血污的纤脚走下台阶,接着是一柄滴血的竹剑。“爸——爸——”一个他们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妈妈——”白娃惊喜地大喊。
“玉娟——”曹华栋忽有所感,喃喃自语。
满身血污的曹玉娟一把抱住白娃,低吟着:“白娃,我的宝贝,你没事吧?没事吧!”
曹华栋神色茫然地走过来,望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他的两只戴着手套的手在微微地抖动。(他怎么还有一双手呢?他的手不是让叶洪升的肚腹给吸食消融了吗?)
曹玉娟并没有死,在白娃的小卧室里,为了让白娃逃命,她死死地抱住连体怪。脖子被纪桂香紧紧勒住,大脑因为缺氧,她的意识一点点地丧失。但母亲的潜能激发着她,年轻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双脚猛地一踹沙发,巨大的反弹力使连体怪立足不稳,狠狠撞倒在小床上。纪桂香手松开了,她暴怒地想再扑过来,但白军儒的注意力已全部在逃跑的白娃身上,他挣拧着身体往门口窜,纪桂香两手只是在半空中徒劳地抓挠数下,无奈地放弃了曹玉娟。
连体怪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因为用力过猛,曹玉娟的脑袋磕在结实的床沿上晕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曹玉娟醒来,白娃的小卧室里空荡荡的。曹玉娟艰难地站起身,那只粘着血污的竹剑躺在白娃粉色的床单上,血色刺目。曹玉娟扑过去一把抓起竹剑,白娃在哪里呢?必需找到她!
曹玉娟摇摇晃晃出门。富春堂死一般的静。母爱使她忘记了对连体怪的恐惧,曹玉娟从三楼呼唤寻找着白娃,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死。二楼三间存放药品与医疗器皿的房间里一片混乱,仿佛刚刚被劫匪抢砸过。一楼诊室一片狼籍,大病室的床东倒西歪,3号单间病室,找不到白娃的踪影。曹玉娟疯了一般又跑到富春堂后院的房子里,在父亲的住室、书室一一找过,仍找不到白娃。最后,曹玉娟想到了父亲的地下室,白娃会不会跑到地下室去找外公,她会不会和外公在一起呢?
白娃把头深深地扎进曹玉娟的怀里,浑身颤抖,所有遭遇的恐惧在见到母亲后全部爆发出来。“白娃,别怕,有妈妈和外公在呢!”曹玉娟轻轻抚着白娃的脑袋,又抬头看着父亲说:“爸,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的公公婆婆,还有白啸天都死了,变成了吸血鬼、连体怪——”
“没关系,每天太阳都是新的,太阳出来,一切都会好!”曹华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僵直的笑。他的声音沙哑,似乎不是从咽喉出来。
他们走出了地下室。天已经朦朦亮。三个人,严格来讲,应该是曹玉娟和白娃二个人和活死人曹华栋从富春堂的侧门出来。
有声音隐约从街上传来。今天是鬼节,石佛镇的人们按照传统从鸡叫二边就起床了。曹玉娟紧紧拉着白娃,朝街上看了看,有三五个行人如鬼魅一般在游走。
打开富春堂的大门,拉开富春堂大厅的明灯。光明给曹玉娟的心带来了一丝安慰。曹玉娟警觉地察看每一个角落,没有连体怪,没有白啸天,他们都到哪里去了?难道昨夜只是一个噩梦?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血污犹在。白娃一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小手心里都是汗水。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被吓坏了,她一直将身体贴着母亲温暖的腿,把脸依在曹玉娟的小腹部,寸步也不愿离开。就像一个受惊的孩子,想要回到母亲温暖的子宫,那里才最安全、最不易受到伤害。
曹华栋依然如一个医院的院长,庄严地视察了富春堂的大厅,又到大病室看了看,最后打开诊室的门,诊室里一片狼籍。曹华栋也不说话,用力地整理诊室的一切,将歪扭的桌子摆正,把掷在地上的仪器、书本捡起来,扶去灰尘,重新摆好。最后,他把一个听诊器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切如常,曹华栋要做一个称职的医生。
曹玉娟搂着白娃站在富春堂大厅,有些发懵,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富春堂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细眉杏眼30多岁小媳妇模样的女人走进来,她有一些犹豫,在推门的刹那,迟疑了片该,似乎不知道是继续往前走,还是退出富春堂的大门。
“请问,你看病吗?”曹玉娟习惯性地问。
“看病!”小媳妇说着,指了指肚子。曹玉娟注意到她的肚子已经隆起得非常厉害,宽大的睡袍被顶成一个尖尖的小山包,行医的经验的告诉她,这个女人可能快要生了。
“请到诊室吧!”曹玉娟以手示意,父亲这时候已经端端正正坐在诊室办公桌后面,准备迎接他的第一个病人。
“谢谢!”小媳妇腼腆地说着,一步一步小心地走进诊室。进门后,她又扭回头看了看曹玉娟和白娃,因为害羞,自己轻轻把诊室的门给虚掩上了。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