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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黑子只有一个目标,他要用手中的铁锹刺开未庄人的神水桶,让黑龙潭的神水哗哗地流进苟家庄的土地里。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拦截住黑龙即将降下的天雨,滋润苟庄人的庄稼地,滋润苟庄的男女老少爷们儿。
而苟黑子的面前,站着的未四富成了一个越不过去的拦路虎。这个狗娘生的杂种必需得让开,如果不让开,他苟黑子就会把铁锹再一次刺过去,通过他的肚腹,击断他的脊骨,扎进神水桶,直至把神水桶捅破。
那把锋利的铁锹刃再一次进入到未四富的肚腹。一腔血从未四富的口腔里喷了出来,如怒放过度的花四浅开来,落在地上,砸起一朵朵灰尘,这块土地太久太久没有雨水的滋润了。旁边的未健林侧目发现了未四富的危险处境,探身想过来帮忙,被另一个苟家庄的汉子苟大锤挥斧头拦住。未健林一边对付苟大锤,一边焦急地大叫:四富,快帮四富啊,他快没命了。
未健林的叫喊第一个被未满屯听到,此刻他正忙于解脱未柱子、未二秃子等人的危机,毕竟未村的人太少,而苟庄的汉子们则越来越多。未满屯也没有想给前来攻击的苟庄任何人以致命的伤害,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杀杀戮,不要再流血,再有人伤亡,所以他即便出手也颇有分寸。而他的闪展腾挪,出手帮扶未村人的举动,则相反容易引来更多的苟汉血性汉子们的围攻。听到未健林的呼喊,他一扭头,看到了五步开外的四儿子。他正贴靠在神水桶上,头与肩已深深的低垂下去。一个黑大个正在拿锃亮的铁锹往他的肚腹上猛捅,一下,一下,又一下。血水顺着铁锹的凹槽往下淌着,四富的肚子外面垂挂着一堆红白相间的物件,是他的肠子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哇呀,闪开!一腔热血涌上未满屯的大脑,他“叭、叭”甩了两次七星软鞭,从他的身前到神水桶处的六七条苟村汉子皆如中了魔似地倒在地上。未满屯一个箭步过去,人没到,鞭已到,叭地击在苟黑子右肩处,他手中的铁锹应声落地。那只右胳膊也无力地搭拉下来。苟黑子愤怒地扭过头来看是谁弄废了他的胳膊,他的脸刚一扭过来,七星软鞭又到了,鞭头如长蛇一样,呼啸一声,鞭梢击在他的右眼上。
苟黑子感到如几根马尾啪地扫在自己的眼睑上,他本能地一闭双眼。左眼没有任何感觉,马上就可以睁开,但右眼他努力了又努力,却再也睁不开了,只觉得有三五根银针猛地扎进去,犹如一个鹰爪,准确地扑获到猎物,先是深深刺入,深陷进眼球四周的软组织里,然后猛地一氽,苟黑子感到自己眼睛里有一团东西突然脱离了四周的皮肉,如一棵小树的根苗被连根拨出来,一条条根径无声地断裂了。接着,他的右眼就被掏空一般,眼睑陷下去,形成一个凹坑。苟黑子睁着的左眼看到一个小小的肉球飞出去了。如一粒高速的飞弹,弹射在几米开外。
妈呀,我的眼珠子没了。苟黑子醒悟到什么,本能地急追过去,他想把那个掉在土灰地上,粘了血污污渍的球体再按进自己陷下的右眼眶里。但太晚了。就在这时候,不知从哪里横跳出来一只黄毛狼狗,利箭一般扑过去,大口一喃。再看地上,那里什么也没有。哪来的畜牲,妈妈的快还我的眼珠啊!苟黑子大叫着。那黄毛狼狗身子一纵,向山沟的野草丛里去了。
此时,未满屯早已来到神水桶旁边,抱起了已瘫坐在地上四儿子:四富,四富,孩子,你得挺住啊,都怪老爹没有能照顾到你。他抬眼四顾,未村人与苟家庄的人还在血拼,铁锹、老虎耙子、齐眉棍,甚至斧头、镰刀都在挥动着。锋利的器械刃儿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又一道凶狠的白光。在利刃划过之后,总会有艳红的液体浅出来。人们的血,染红了脚下这块干裂的土地。未满屯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大叫:快住手,都不要命了吗?都没老婆孩子和家了吗?
但没有人听未郎中的叫喊。在这原始的厮杀中,未郎中的声音显得太过弱小了。一个苟庄的粗壮汉子又扑过来,举着斧头要砍那只神水桶。未满屯一抬右手,七星软鞭叭地击在汉子的大腿根上。汉子一个趔趄,瘫倒在地上。都住手!未满屯尽力大呵。与当年的歼灭日本鬼子不同,他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和弱小。
轰隆!这时候,忽然晴天一个炸雷。耸立在苟庄村口的那块巨石被炸开了,碎石乱飞。浪烟滚滚。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响,彻底震慑了正在械斗的双方。大家都突然停下来,愣愣地望过去,这是什么声音?什么样的威力能把数个人搂抱不住的巨石炸得粉碎?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