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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共汽车在平坦的柏油路上行驶，两旁的排杨迅速向后退去。

         城市的繁华、拥挤、喧嚣已经远离，展现在面前的是绿绿的田地，一望无垠的碧绿铺展到天际。天高云淡，几朵白云静静地泊靠在彻底的蓝里，自由的是那些飞翔的鸟儿，在若大的空间中吮吸明媚的阳光，呼吸清新的空气。

        我又回到了乡下，回到了我的精神家园。我愈来愈感到唯有乡下的空气、乡下的土地才能够真正洗涤我的灵魂。

        为了庆贺我的成功，上官杰兄妹特意举办了一次家庭舞会。这些日子，我成了这个万人工厂的头号明星，上了工厂闭路电视，接受那个左眼眉下有一颗黑痣的胖女主持人的采访。她自以为很能侃侃而谈，我心里却一直认为她的做秀非常俗不可耐。

        我和厂长坐在同一排椅子上，中国知识分子被鼓励技术改进发明创造的措施在我的身上得到了又一次证实。

        走在厂区上下班的路上，我成了众人行注目礼的对象，有时候蓦然回头，还见到几位姑娘相挽相携，对我指指点点私语，那神态仿佛只要我一点头，她们中任何一位都会心甘情愿跟我走，就象田震唱的那首歌——“听我的安排”。

         这个聚会还满意吧？上官杰问。

         谢谢你，我对上官杰表示由衷感谢。

         真有你的，竟能说服厂长出两万元。上官杰不无敬佩。

         我说：这不是我说服他，而是实事征服了他。DX改进器的作用他亲眼目睹，搞技术出身的他比我更会算这笔帐，花两万元买来，而这个东西一个月就能给他增加收入二百万。

         上官琪走过来打断我们的谈话：大哥，又做思想工作呢！今晚文家宽可是大家的啊！上官琪着意妆扮过，上身是一个黄色蝙蝠衫，粉颈处露出雪白的内衣硬领儿，下身是一条大红大黑相间的长裙，看上去充满活力而不失清秀端庄。舞步起动，上官琪腰肢柔软，双足富于弹性，一只如鹿温柔的小手握在我手中，整个身体比燕子更轻盈，姗姗舞姿，携动她的秀发洒脱如波，几丝不安分的发丝拂过我的嘴角，一种麻酥酥的感觉使我身旷心怡。

         你真漂亮！我说。

        什么叫漂亮？上官琪仰起脸，狡猾地眨着眼睛，我俯在她耳边说：漂亮就是让所有别的女孩子失色，让所有男人心跳加快！

        你的心跳加快了没有？她问。

        你听听就知道了。我说。

        没想到你这么坏！

        上官琪顺势把脸贴在我的颈上，温软的气息刹时渗透我那部分敏感的皮肤。舞曲即将结束时上官琪仰起唇在我耳边说：我有一封信给你，你回去才能拆开看。

        信里装的是一个心形香袋子和一首诗。我对现代诗一无所知，什么意识流、探索诗、先锋派，我一概看不明白。

        我认为那全他妈是一帮无聊文人在自慰。

         然而双脚一踏上乡间这块殷实的土地，我的心顿时感受到无比的真实和快慰，美丽的大自然才是真正最动人的诗章。

         大学临毕业那段日子，我十分渴望能留在省城，因而花不少时间到各企业、事业单位毛遂自荐，吃了无数闭门羹，但最终还是找到一家电子技术开发公司，那不知戴着老花镜还是近视镜的老所长对我的发明专长万分感兴趣，当即拍马决定聘用我。我兴致勃勃回到学校，一张分配书却发到我的手里。我不明白，校方为什么样突然改变主意，不再同意让我自己去找单位。

         现在想来实在应该感谢这份天意，土生土长的我骨子里根本离不开那块土地。长久生活都市工厂，每天两只脚与平硬的水泥路打交道，我总有一种不踏实的、困兽于笼的感觉，这总使我想起家乡，想起那块寻常而伟大的土地。

        闻到扑鼻的泥香，看到熟悉的乡河，我激昂的心又回到了童年。就是在这条小河里我认识了最初的人性——

         当我们在赤裸裸的身上抹满了黄焦泥而野着嗓子吼大戏里的黑脸包公时，我突然发现了新大陆。捉住自己的小鸡头望着高阳的下身，她那里附了两个花似的东西外再没有别的了。我把这个问题说给河边洗衣的娘时，年轻的娘和一样年轻的高阳娘笑得水花飞浅，摞了棒椎捂住肚子。我就是在她们毫无防范的笑声里，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了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成年以后，每次从城市归来，我便备加渴望与小河、土地的亲妮！就是在这块原本偏僻的土地上，我涤荡着自己一颗已经成熟了的灵魂。正如有的男人看到飞翔的鸟类就会想到女人，我常常把土地想做女人的身体，我专注地欣赏过那凹凸有序的丘陵，哪里是女人的头颅，哪里是女人的双乳，哪里是女人的平展的双腿和赤着的足趾，还有哪里是女人充满诱惑的锦秀之地。

     躺在秋季的深处，我感悟到一个女人孕后的收获，土地的宽容与博大。我为自己这超文学的丰富的想象而暗自吃惊，我都在想着什么呢！

     娘用家里最丰的晚饭来招待我。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时候，我把两叠崭新的人民币放在桌上。

    爹，娘，这是两千元钱。我说。

    哇，这么多钱！小妹惊叹。

         哪来这么多钱？父亲在惊诧之后怒吼。

        挣来的！我说。

       凭什么挣，凭你的没脸没皮。爹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