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本身就是一场阴谋》第二版

 

我总以为眼泪是无情的恶作剧，它可以出现在我们微笑与哭泣的脸庞，可以淹没我们蔓延至每个角落的快乐，思念与痛苦，没有任何的专属。所以，我觉得，当很爱很爱你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你知道，静悄悄思念的时候，说很爱很爱你的我，早已在默然前，泪流满面。

    萱曾抱着我说，很爱很爱你。然后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一直到泪流满面，无法言语。

无知的我无能的沉默着，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回应这些无法承受的痛苦。

最后，我一把推开她，用暴力来结束这种无助。

她背开我，沉默。

同样的是，我扭过头，不让她看见我脸上流过的温暖热度。

    最后见到她是在情人节的婚纱照推广会展上。满头大汗的她趁难得的闲暇喝着苦丁茶，后头瞥见来预定婚纱照的我和纹时，一脸的微笑。

接到她的电话，听说你要结婚了吧？

呵呵，恩。

情人节我们工作室有会展，来看看吧？预定婚纱照有礼品的。

那时纹睡在我的身边，鼻息深沉。是凌晨三点。

恩。

那就这样咯，很晚，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有啊，最近怎么样，忙吧？

还好，手上还有很多活。

哦，那你先忙吧。

好，拜拜。

恩，拜拜。

习惯的等着她挂断电话，但是很久，很久很久，对面仍然是淡淡的呼吸声。

怎么？不忙？

安静开始有些颤抖，恩，然后，传来“嘟~嘟~”的忙音。

纹朦胧的睁开眼，恩？谁啊？那么晚？

在她的额头上亲亲留下印记，说，周三去预定婚纱照吧？

幸福的女人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恩，老公，爱你。

放下手机，感觉到心里一丝冰凉。然后抱紧她，老婆，爱你。

 

萱，是爸爸同事的女儿，性格活泼开朗，像个假小子。关于她最多的记忆是在海边，穿着粗糙的泳衣，在沙滩上狂奔着。用沙子泼向我和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的信。然后三个人傻傻笑笑的在海边吃着烧烤。

从小学一直到初中的每周的周末都是这样的度过。我们不厌其烦的纠结在小孩子的天真与单纯中，乐此不疲。

高三那年，萱突然告诉我她喜欢信，叫我帮她把这个小秘密转告他。

然后，萱和信真的恋爱了。手拉着手，街头、公园、影院，所有恋人会去的地方都有他俩的身影。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我天真的以为他们俩会结婚生子，白头偕老，一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在某个安静夜里，仍然会梦见那天，在荒渺的海边，我远远的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影。

    坐啊。她热忱的接待着我们。

事情顺利而愉快，我们订下了一组婚纱照，然后，准备转身告别。一切准备就绪，期待五一的婚礼。

挽着纹的我在出会展的路上，回头望了一次，她依然是繁忙，热情，充满朝气。纹拉着我，说，老公，你朋友好厉害，从没见过这么能说的女生。

我点头。然后，除了点头，只是把她挽得更紧。

 

参加信的婚礼是在三个月前的圣诞节，新娘媛美丽而善良，热情的招呼着沉默的我和活泼的萱。

信只是在一旁礼貌而文雅的微笑，拥抱我，拥抱萱，像多年前的单纯一样。只是，之间，没有言语。

直到最后，我扶着喝醉的萱坐上出粗车，看着他向着我们微笑的招手告别，我才收回自己同样虚假的微笑。看着失去意识已经睡着的萱，狠狠的咬了下牙。然后，脸色平和，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把她送回家，帮她脱掉高跟鞋，盖上冰冷的被子。然后，肚子里的所有难受都突然涌出。我一边清理着呕吐物，一边听着她的哭泣。

     躺在她的身边，安静的回忆起他们分手的那夜，她找到我，一样伏在我的身上哭泣。那夜很黑，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萱，我喜欢你。

她睁睁的看着我。然后，推开我，跑向漆黑的夜中。一路的跑，一路的哭泣。把我远远的甩在路灯下。

    找到信，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倒在地上，然后开始笑。

拍掉沾上的灰尘，站起，他看着我，说，东，好好照顾她。

你疯了？

他看着我，点下头，然后离开。

    然后，一切开始离开，各奔东西，不再联络。

随后的日子，谁的世界里也没有谁，谁也不知道谁的过得如何。

大四的寒假，我们在小时候的海边见面，信穿着一身西装，而她，穿着一套办公室套装，我们三个静静的看着夕阳沉入大海。我开始抽烟，信只是沉默，而她，不断的言语，尝试着冲破彼此之间的一些的痛苦。

然后第二年，信带着他的她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从那个时候开始，萱不再说话。

而我，决定不再参加这样的回忆。

 

和纹回到公寓，她坐到电脑前，开始布局新房的设计，我看着电视，时不时回应着她询问的意见。

天色变暗，在没有太阳的城市里，开始感觉疲倦。轻轻的合上眼，待睁开眼时，发现身上披着薄薄的一层毯子。

起身，发现电脑屏幕已暗，床上的女子，睡得安稳。

又是凌晨，手机又一次响起。

东。

恩。

能出来么？

我犹豫了片刻，说，可以。

然后，她报了附近宾馆的名称和房间号给我。

    静静的看着熟睡的纹，心里默念，老婆，爱你。

轻声出门，街上无人，冷。

按了门铃，穿着工作服的她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紧紧的抱住我。双手的温柔牢牢的控制着我令我无法呼吸。

黑暗全部来临时，看不见的彼此，失去的意识，忘乎所有的一切记忆，全部糜烂，崩溃，一文不值。

    待到一切安静，她贴上我的耳朵，说，东，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很爱很爱很爱。暖暖的温度流向我的劲背。

猛的惊醒，发现自己竟然满脸的泪水，然后，客厅的灯光辉煌刺眼，纹微笑的看着我，然后，开始诧异，老公，你怎么哭了？

我轻轻擦干，抱住她，说，老婆，爱你，很爱很爱，很爱很爱很爱。

她捧住我的脸，傻瓜，笨蛋，这么大了还哭？

恩。抑制不住的泪水任然无法停息。

 

然后过了很久，手机响起。

是萱的信息。

东，幸福。

 

2月15日，收到萱自杀的消息。

    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圣诞，我伏在她的耳边，不断的对着她说，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很爱很爱很爱。然后不断的哭泣，不断的阻止着她发出任何的声音包括祈求。

在萱的葬礼，我和信相对无语。终于，我们化为一个人。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去偷玩具店的玩具模型，信提出的计划，我吸引老板的注意力，然后萱拿东西，结果她被抓住了。我们若无其事的离开，没有丝毫回头。

那天晚上，她找到躲在海边的我们，对我们说，不要怕，没事了，我们是兄弟，我会照着你们的。

信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萱？

我无语。

    我们其实什么也不知道的在追求我们自以为追求的东西时，失去了很多，而这些，终究也会离我们远去。

问自己幸福么？对她说，我爱你，然后，就哭了。恩，我是幸福的。

我爱她，所以哭了。

仅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