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瓷
                             文/刘淼
    早就想去醴陵了，虽然近在咫尺，但一直没能有机会。倒也不是没时间，只是觉得一个人孤单上路，未免单调，未免乏味。接到株洲作家网刘旭站长相邀去醴陵的消息，不禁莫名的兴奋，以致彻夜未能入眠。

其实，最早知道醴陵这个名字，是因为左权将军。当年我还在念小学，在一篇课外读物里，读到了左权将军的故事。原来，身为八路军的副总参谋长，左权将军为了掩护机关人员和人民群众在第一时间撤退，身先士卒，始终坚持在最前线，结果不幸被敌机炮弹击中，壮烈殉国。可以说，这个故事在当年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而故事的结尾，是这样介绍左权将军的，左权，1905-1942，湖南醴陵人。就这样，醴陵二字便深深地刻入我的脑海里了。

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醴陵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短短几十年，竟然发展成闻名中外的“瓷都”。其声誉、实力足以与江西的景德镇媲美。因此，此次醴陵之行，参观釉下五彩瓷便是重点中的重点了。看来，我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行，否则稍不留神，就可能错过某件绝世珍宝，那就空留一辈子的遗憾了。

司机杨帅哥不仅麻将水平高，车也开得又快又稳，只一顿饭局的功夫，目的地便到了。下了车，迎面见到的是“金煌瓷艺”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阳光下，一闪一闪，煞是夺目。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但一定见过猪跑。对于我来说，家中既无一件像样的陶瓷艺术品，也没见过它是怎么新鲜出炉的。现在突然能一下子见到它的生产过程，自然处处充满了好奇和疑问。

首先映入眼前的是素坯车间。所谓素坯，就是经过800℃到900℃高温烧制过的土坯。经过这一环节，釉下五彩瓷也就初具雏形。尽管只是雏形，我依然能够看出它们到底是些什么，长颈的是花瓶、细颈的是水瓶、有圆盖的是茶杯、有耳朵的是香炉……当然，也有一些我叫不出名，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通身雪白，没有半点杂质。它们仿佛刚出生的婴儿，赤赤条条，纯洁而又可爱。

素坯车间的楼上是描绘车间。宽大的工作台上，坐满了美丽的描绘女工。她们用手中的画笔一丝不苟地替那些已经勾好线的美丽图画上颜色。这可是一道细致活，勾勒好图画，线条与线条之间的缝隙极其狭小，绘色的时候稍有不慎，就可能发生差错，描到线条之外的地方。之前一直以为这些图画是机器印上去的，想不到在这里，居然全部采用手工绘制。而这也正是醴陵釉下五彩瓷的独特之处。显然，在传承祖先文明，传承中国固有传统文化方面，金煌瓷艺有限公司是值得所有瓷器制造厂学习的。流水线制造出来的只能叫做瓷器，而手工打磨出来的才是真正的艺术品。两相比较，档次高低一眼便可分了。

在我看来，一件艺术品的珍贵，除了体现为纯手工制作外，更多的来自它的设计者。为什么人们常说某件艺术品很珍贵，不可复制，原因就在于它的设计者的灵感也是不可复制的。而“金煌瓷艺”不仅拥有一大批省级工艺美术大师和高级工艺美术师，并且还拥有邓文科、陈扬龙、王坚义三位中国工艺美术的国家级大师。正是他们，用自己的辛勤汗水和天才般的灵感，设计出一件又一件造型独特、风格优雅、格调高尚、立意深远、形神兼备的艺术珍品。从描绘车间出来，我又有幸参观了大师们的工作室。原本以为一定富丽堂皇豪华无比，不想，除了一桌一椅一沙发外，便再无他物。真正的大师追求的是精神上富足，对于物质上的享受，则看得很淡。显然，“金煌瓷艺”的大师们，已经达到了这种化境。只是非常遗憾，我对中国的工艺美术一窍不通，面对大师们的精美作品，我除了表示惊讶外，剩下的就只有诚惶诚恐了。

依依不舍地离开大师工作室，接下来参观烧结车间。这是釉下五彩瓷工艺流程的最后一个制作环节。在这个环节里，所有的已经绘画完毕的作品，都会被送进现代高科技天然气窑炉当中烧结。在这里，我终于见到了久闻其名的毛瓷，一只薄薄的饭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翻，其价值也是相当不菲，大约5千人民币。而另一些看似普通的花瓶也都价值数万到数十万不等。面对这些价格昂贵的艺术珍品，我再一次感受到祖国传统手工技术的发展潜力是多么的宽广和无限。

短短一个小时的参观结束了，我欣然怀抱一只美丽的盛世牡丹瓶合影留念。留念完毕，我忽然想到四个字，人生如瓷。如果把初生的婴儿比作瓷的泥坯，少年比作素坯，那么青年就是经过精美描绘的半成品，而要成为一个真正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则需要如瓷的最后成品一样，经过高温的煎熬、打磨、校形、洁面。而在瓷的生产过程中，不允许有半点瑕疵，半点变形之处。它要求的是绝对的完美。事实上，我们人也是一样，虽然俗话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但我们完全可以在成长的过程当中，自我磨练，自我超越。许多人总不明白为什么一件看似普通的花瓶价格昂贵到了天文数字，这是因为一件真正的珍品，是牺牲了无数件次品甚至是优秀品的结果。那些在普通人看来完全也可以算作精美作品的瓷器，常常因为某一个细小的差错，一个细小的瑕疵而惨遭毁灭的命运。人也是如此，只有在无数失败的经验之上，才有可能取得最后的成功。想到这里，我已经走出了“金煌瓷艺”公司的大门，显然，这次醴陵之行的收获超出了意料之外。尽管我没能带走里面一件珍品，但带走的却是另外一种人生。



                                          2009年11月1日于株洲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