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黑屋子

□ 刘 淼

片名：弱杀 （1994年）

地域：香港

色彩：彩色

语言：粤语/国语

导演：邓衍成

主演：吴毅将   钟淑慧  卢敏仪

片名：屯门色魔（1994年）

地域：香港

色彩：彩色

语言：粤语/

导演：查传谊

编剧：钟继昌

主演：陈国邦、李家声、张睿玲

小时侯，一旦不听话，大人们便会吓唬我，再闹，就把你关到黑屋子里去。因此，黑屋子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是与魔鬼的房子联系在一起的，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地方。然而，我到底没有被关进过黑屋子，或许大人们不忍心让小孩子去里面受罪，要不就是传说中的黑屋子根本不存在。

看《弱杀》与《屯门色魔》的第一感觉便是进了一间恐怖的黑屋子，里面不管什么东西，都充满了诡异与凄凉。阴森的楼梯拐角、黑漆漆走廊、忽明忽暗的路灯、静悄悄的大院、尘土飞扬的杂物房、怎么都打不死的变态色魔……我对吴毅将的印象向来不太好，总演大反派，不是黑社会老大，就是不法的商人。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靠演强奸犯起家的。如果仅仅强奸普通的妇女也就算了，可恶的是，他只对智力低下，没有任何自我保护能力与自我反抗能力的少女感兴趣。难怪，演过《弱杀》后，他便被导演定型在反面角色上，再无脱身之日了。

《弱杀》与《屯门色魔》的发生地点在公共屋村，香港人称公屋。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香港为了缓和日益紧张的住房矛盾，兴建了一大批廉价的公共屋村，一般只需缴纳极少的租金便可入住，当然，里面的住户全部是香港最底层的平民百姓。一般说来，平民聚集的地方，治安案件的发生率会比较高，尤其是与风化相关的案件，偷窥、通奸、猥亵、奸杀……无一不令人感到齿寒。大概为了警醒民众，同时也为了抗议政府对公共屋村管理的失控，《弱杀》与《屯门色魔》不约而同地采用了现实生活中的真实案例。前者是变态色魔对弱智少女下毒手，后者则是凶残恶魔冷血奸杀数名妇女。尤其是后者，根据1993年轰动香港的林国伟案改编，真实再现了当年的恐怖场景，让人不由为之一震。

不过，如果以为两部影片仅仅是在讲述一段陈年旧事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凶残的恶魔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造就恶魔的社会。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香港做起了国际化大都市的美梦，在大力发展经济的同时，忽视了对民众思想道德的教育，从而导致大批少年沦为了城市的边缘群体，刑事案件发生率逐年升高。而公共屋村，更是由于其得天独厚的居住环境，成为犯罪分子的天堂，藏污纳垢的垃圾场。说到底，是社会发展的不平衡催促了恶魔的诞生。当然了，这仅仅是其中的一个小的方面，更多的则是家庭对恶魔的影响。《弱杀》里的庇护厂社工，由于幼时看到母亲跟人通奸，后被父亲发觉而遭毒打，由此在心灵深处留下了阴影，随着时间的推移，阴影面积越来越大，最终导致整个心灵的变异。而《屯门色魔》里的陈国邦，一生被三个女人出卖，从而对女人产生了非比寻常的仇恨。由此可以看出，变态色魔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孤独心灵的背后，常常需要借助暴力才能与人沟通。这其实也是许多暴力犯罪分子的共性，轰动一时的马家爵就属于此类，他远离亲人，没有朋友，饱受同学歧视，心灵自然极度的孤独，及至最后，只有付诸于暴力了。他们希望通过暴力，获得一种畸形的认可，乃至一种心灵上的认同。

比较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两部片子都分别表示出对警察的不信任与不认同，以及破落秩序的担忧。象《屯门色魔》里，女警察假扮平民妇女做诱饵，结果差点丧命，这与同时代成龙扮演的警察英雄形成了鲜明对比。在这里尤其要提到的是两个镜头。一个是《屯门色魔》里，当色魔在楼梯间奸杀垂死挣扎的妇女时，镜头忽然转向了楼下正在做早操的老头老太。另一个是《弱杀》里，当法官宣判色魔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的时候，色魔突然兽性大发，把自己剃光头，夸张的吼叫，对着镜头怒目圆睁，然后掉转身躯，翘起屁股向着观众。两个镜头都在最大程度上给当时破落的社会秩序提了一个醒，呼吁政府重视对破落的社会秩序进行重建。

好在进入新世纪之后，香港的公共屋村建设有了长足的进步，几十人共用厨房与卫生间的情况消失了，电梯、楼梯间的拐角、甚至走廊也都安装了摄像头。至于社工的录取，也比以往更加严格……情色电影居然也有对社会发展产生积极影响的一面，谁说香港观众只晓得追求感官刺激，至少他们懂得通过影片来表达对社会的诉求，这一点比内地观众聪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