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KANGLE支教，开头那里给我安排教一年级兼二年级的课，实在太累人了，每天八节课，一直从早自习上到下午五点半，都快转晕头了，支教十寒暑未曾这么累过，何况年纪大了，不是说减负吗？老师怎么反倒增负了？我一看别的正式年青老师课也不如我多，我禁不住向校长吐槽，我说就算我人不冒烟我嗓子也冒烟了。过两天校长把我调幼儿园去了，这让我最喜教三年级的热情劲头感到失落，但也正好换个轻松的，尽管早餐变成要自己解决，尽管中午无法睡觉，但毕竟下午三点多就下课了，也不用再布置作业批改作业，于是我安心这个位置干下来。

幼儿园有两个班，一个大班，有十几人，由Mi老师带领，也是园长，中小班合并在一个教室，一共25个小朋友，中班23人和小班22人，我把小矮桌一边三张排成两排，每桌坐四位，四六二十四，多出一位坐在最末端，我开始做起了这两个班的孩子头儿。

每天，我按照这个园以前的规矩管理，先是用每个人的名牌到学校大门接孩子，然后带他们上厕所（每天要带四五次），回教室做早操，早操的动作是前老师教过的，有好几套，我记得有吃货进行曲（为什么要选这可笑的“吃货”我不懂，反正照做就是了）等等，然后玩玩具（他们有很多玩具），玩完玩具开始上课，主要是给中班上课，同时让小班孩子随意地画图，有现成的教材，用它来做手工，绘画或唱歌等活动，之后室外活动，幼儿园之角有几十平米的软垫，有不少固定玩具，如爬架、滑梯、木马等，还有跳球，球类什么的。也可以自己做游戏。我常常鼓励他们跳球或跑步之类的体育比赛。玩完之后基本上是为他们选择一些有趣有益的电脑动画节目（幼儿园有大屏幕，可上网），有时把大班的同学也叫过来一起看。

中午吃饭时间由家长们把孩子接回家去吃，吃完送回来睡午觉，这个睡午觉别以为很闲散，其实让全体孩子都睡着非常难，偏偏有一些精神头极大（也许他们在家睡觉太早），怎么哄怎么批也不睡的，为不影响别的小朋友睡觉只好把他们叫过来面墙站或另摆一张桌子硬让他们趴着，有的能睡着，有的无论如何也不睡只好让他动来动去不睡罢了。

睡起之后我带他们去完厕所会带他们在校园里转一大圈，看看我们自己种的花，晒晒太阳，之后就是室内外活动，唱歌，游戏等等，到四点就离园了。

干了几天我发现，如果仅仅是管理这个班还容易，可是Mi老师还兼上四年级的算术课，他常常是中午不在班，有时上课时间也不在班，我还常常得照看他大班的小朋友，这个大班学生有个特点是极其爱告状，这个告那个，那个告这个，偏偏我最不喜欢他们这告状的毛病，一般我不会采取支持的举动甚至斥责他们，以免养成小人告密的恶习。可是这些大孩子相当两面派，老师一旦不在能反天，有一回中午他们知道Mi老师不会来就根本不睡了，彻底地恶作剧起来，气得我把他们全都叫到外面站墙根晒着训了一顿，后来也向Mi老师告了一状，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了，哈哈。

我特别要讲一讲我喜欢的几个孩子，我说的喜欢不一定他们是普遍意义上听话、或聪明的“好”学生，我当然喜欢思维敏捷、表达能力清楚，聪明、做功课灵活快捷的，但我一般不会特意表现出来我的偏爱，我要尽量地一视同仁，但我内心是有偏爱的，我现在可以在这里讲一讲了。

第一个是一年级的小乔慧，七岁，她是Mi老师的大女儿，Mi老师是实实在在的乡村教师，大高个，一张邹折的脸，农忙时周末假日还得在家种地，他这个女儿很聪明，长着一张瓜子脸，红朴朴的，虽说不上漂亮，但是很中看。我开头教一年级的时候她在我的班，坐在最后面，但不久你就发现她的领悟能力都比一般的同学高，说话慢条斯理的，很沉静，有点小大人似的，因为她和Mi老师一起住校，也就和老师们一起吃饭，晚上就和Mi老师住在老师宿舍里，不过与我的宿舍隔了好多间，可是Mi老师晚上常常与校长等人喝酒夜不归（乔慧说有时过了12点才回，真不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父亲），她一个人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寂寞，就喜欢到我的房间来，我也欢迎她进来我们说话。并介绍给她一些那个年纪小朋友应该看的书，有一回我给她一罐我网购的可乐，可能她没喝过，特别喜欢，而且拿回家给爷爷喝，据说爷爷和奶奶还争抢呢，笑死我了。 

乔慧的聪明表现在另一个地方，像上次永宁支教时一样，为了开发他们的智力（别老是成天玩那几种玩具了），也为了增加一些新鲜感，我网上买了五子棋、彩棍、彩泥和积木等，我教大班的孩子们玩，可鲜有一个玩得好的，可是乔慧一教就会了，开头当然总是我赢，我就有点轻敌了，岂不知有一天她竟然赢了我，叫我再不敢轻看她，以后再和她下棋就非得较真一点儿了，即使这样后来也难免依然有她赢我一回的时候。 

和乔慧经常在一起玩的一个男孩子也是学校老师的孩子，开头我听乔慧管他叫“景范”，我心想，这名字就古意，后来才知他叫靳凡，长着一双长长的眼睫毛，看上去很招人喜欢。由于他是老师的孩子，所以有点特殊，他有时不按幼儿园的规律来活动，我也没太在意，有时他不睡觉，我也不好狠批他，就让他在外面看书好了，个别时候犯个小脾气，总的来说还是比较乖的，他妈把他打扮得穿着也很时尚，他的个人玩具比乔慧多，有时候乔慧会求他让她玩一下滑板。 

我们班最淘气的一个小男孩叫杨雪楠，他十分机灵，如果老师说谁帮老师拿件东西或干个什么事情，肯定数他反应快，跑在最前面，这一点很像我在永宁教过的大头，但他没有大头那个蔫儿坏劲。他是要坏就直接简单地“坏”，不停地动，中午有时不睡觉，抢玩具，打人或训别人，还会保护同班小班的弟弟，如果谁欺负了他弟弟，他可厉害。

他天生是一个体育材料，室外活动期间，在体育角有两个大跳球，数他最喜欢玩，一下课第一个抢着跑出去霸占了跳球，一蹦老高，后来我说大家必须轮流玩，他才放手。这跳球确实好玩，我想要是我能缩回到小时候我也一定非常喜欢玩它的。开头这球玩得十分肮脏，我用半个周日将俩球洗净晾干，成了小朋友们的最喜爱的活动。

杨雪楠还喜欢玩普通的足球，我教他们传球，也是他最热心，有时玩的人玩一阵跑了，只剩下他，他还是很执着。看来将来当个运动健将绰绰有余。我并不因为他调皮而讨厌他，反倒觉得这是一个很生动有趣，很有生活积极性的孩子。

还有一个男孩我也喜欢，叫安玉轩，你看，如今农村的这些个孩子们起名一点都不输城里人，很儒雅呢。他的性格也很“儒雅”，说话从来都不蛮横，都是绵绵友爱的，他做手工很快，积木也搭得漂亮，对老师有礼貌，个别时候着急了他也犯急，可是怎么就让人同情呢。将来是个社交人才吧？

另有一个孩子叫汪瑞强，这孩子开头不显山不露水，不爱说话。后来才发现很内秀，你教做的东西他总是做的很好，积木也很有创意，这孩子值得注意，有点像我在紫阳教过的胡加波。

对了，还有一个最值得说的是一位小班小朋友，叫张欣怡，名字很文气吧？她在小班里年龄也是最小的，这孩子大脑袋，梳了一个娃娃头，眼睛虽不算大但总是爱笑，真正的可爱型儿童。她每天由爷爷接着，进园入园总是蹦蹦跳跳，高兴着呢，有的时候排队上厕所路上她会冷不丁冒出一句“哎呀我的妈呀！”，让人刮目相看，后来才猜想这可能是手机搞笑节目里学的。

她很奇怪，这么小的人儿中午最不爱睡觉的就数她了，在椅子上动来动去，一直能挨到大家醒来，到了下午人也还不困，真可能是跟着爷爷睡得太早了，我只能这么想。于是我假装生气地把她从椅子上叫过来，让她对墙站着，我就在她旁边看着她，她表现得很顺从，既不显得委屈，好像还有点暗自高兴，我真想笑，就让她站会儿吧，她会老老实实地一直站下去，一点反抗都没有，还笑一下，这是什么心理啊？！一看到她我就想起在贵州元宝小学里同学们通吃的那首歌——《你笑起来真可爱》，小人儿张欣怡，你太可爱了！

可惜呀，我不能一直与他们在一起了，观察他们的成长，一定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2022-10-23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