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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玄因心肌梗塞过世/林清玄生前访谈录

(2019-01-23 12: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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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玄过世

访谈录

袁晓庆

分类: 访谈录

《林清玄过世》

大晴天。午前见网上消息:“海外网123电 据台湾‘东森新闻云’报道,台湾知名作家林清玄去世,终年65岁。”“林清玄的医生、血液疾病专家陈耀昌23日在社交平台发布内容也证实了这一消息。”“本名李瑞月的作家季季也在社交平台发文悼念。”哎哎,显然走得嫌早了些。拿出书柜里《纯粹的声音(初编)》,翻看了里面二零零零年我对林清玄的访谈实录。

2019/01/23

林清玄因心肌梗塞过世/林清玄生前访谈录

林清玄  散文家。1953年出生于台湾高雄旗山镇。毕业于台湾世界新闻专科学校电影技术科。曾任《中国时报》《工商时报》记者,《时报杂志》主编等职,现专事写作。

著有《莲花开落》《冷月钟笛》《温一壶月光下酒》《鸳鸯香炉》《迷路的云》《金色印象》等作品集百余种,作品遍获台湾诸种文学大奖。 

留一只眼睛看自己

——林清玄访谈录

袁晓庆 

十来年前就对林清玄有了印象。现在想来,并非着意于他的文笔,而是一张照片:头冠斗笠,身肩蓑衣般的雨披,林清玄趟水而行。农民模样的台湾作家林清玄就此给了我们最初的记忆。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前期,在旧书摊陆续拾得多本林清玄的散文集子。浅显的文字随机的感思透明的温情高妙的悟理,在流水行云的见闻中,作家林清玄气清神玄的创造性才情走进我们的文学天地。

访得林清玄让我们颇感意外,当然有他来到我们居住的小城这个意外在先。20001016日下午,林清玄在江苏省泰州中学的演讲之前,我们和他见了面:疏散的一肩披发,疏朗的一张笑脸,鸭舌帽一摘,透亮亮一头光顶,活脱脱一副异禀。 

袁晓庆:好多人都说你的名字起得挺好,林清玄……

林清玄:这名字是我的本名。我家兄弟姐妹很多,有十八个。按照排行,我是第十二。哥姐们出生以后,都有了好名字,等到生我的时候,爸爸已经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了。我出生的时候有点奇怪,别的小孩到这个世界都是哭着来,听说我是没有哭降临这个世界,所以父亲就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林清奇,“清”是排辈,“奇”是奇怪的意思。然后去报户口,搞户籍的人问为什么要起这个“奇”?我爸爸就说这个小孩出生时没有哭,很是奇怪,所以给他取这个名字。搞户籍的人正好在看一本武侠小说,里面有一个武功很高的人叫清玄道长,他就说,你何不把他起作林清玄?“玄”又好写,意境又好,我爸爸一看果然不错,就取了这个名字。所以我这个名字是搞户籍的人起的。

袁晓庆可以说现在是散文的盛世,有点文化的人都可以挥洒几笔,在铺天盖地的散文中,你的散文却独树一帜,保持了一种大俗大雅的姿态。

林清玄:如果我们把写文章定成满分是一百分,写散文写到六十分,我想每个人通过努力都可以做到;如果要写到八十分,大概除了努力之外,是要有一些聪慧的;如果要写到八十分以上,那可能必须有很强的意志跟思想。我觉得我的作品之所以会跟别人不同,我想比较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的作品不只是感情的,同时也是观点的、思想跟境界的。所以这里面不只是努力地写作或者聪慧的问题,而是因为我自己建立了一个非常明确的思想的系统。

袁晓庆台湾有不少散文作家在大陆有着比较大的读者群,但与你相比就相形见绌了,为什么你的散文赢得了更多普通读者的喜爱,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林清玄:我想我的散文跟一般的散文有一些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我的散文是以思想为主的,也可以说基本上我不止是一个作家,应该说是一个思想家。我在提倡的思想如果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讲,就是说要寻找到人生的价值跟意义,然后希望人都能更深刻地体会情感,然后可以过更美好的生活,其实我的散文追求的就是这个。透过文学的一些方法跟观点,然后使人建立起对人生比较深刻,或者比较广大的那种见解。可能是因为这样,使我的散文得到了大家的喜欢吧。

我的散文在大陆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超乎我的想像。我本来只想说,我的作品会被接受或者会受欢迎,因为凡是好作品我想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会受欢迎的,像我的作品也翻成法文、日文、英文的,所以这还是可以确定的。但是我没有想到,在大陆的年轻人会那么热烈地喜欢我的作品。这次来我特别高兴,这是我第四次到大陆来,我每次来都呆很长时间,大概有一个月,然后都在各地巡回演讲。见到很多年轻的朋友,我觉得蛮开心的,开心的是我的思想跟我的文学在这里也可以得到大家的喜爱。

袁晓庆你作品的语言有着温柔敦厚的东方色彩,有着浓厚的中国传统文化气息,这与你所在的台湾对传统文化的保护和光大有关系吧?

林清玄:我想有密切的关系。我的成长环境大概跟在大陆成长的人一样,都是接受中国文化的洗礼,包括儒家、道家这些思想,我们所阅读的文学作品大概也是中国传统里面的东西,这些传统里面的东西给了我非常深刻的影响。我觉得从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这样一直下来,到明清的小说,有两个很重要的传统,一个就是它的文字非常的浅白,第二个就是这些了不起的文学家,他们都在生活里面不断地提升,去进入那个美的境界。我的作品看起来其实蛮简单的,我想就是受到这种用最浅显的方法表达深刻思想的影响,另外就是不断地在生活里面去提升,去追求更美的境界。

袁晓庆哪些作家对你产生过影响呢?

林清玄:历史上我比较喜欢的作家,比如有李白、苏东坡、白居易,现代的作家,像沈从文、丰子恺,丰子恺我比较注意他朴素深刻和慈悲的胸怀。还有其他很多作家,在历史上了不起的作家大概都对我有一些影响。

袁晓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当一个作家的?

林清玄:我从小对文字就特别有感觉,这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我们乡下书很少,每次读到一本书我都非常激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可以感动人的东西,我就想长大以后我一定要写书。第二可能是天生因缘的关系。我觉得文字是亲切而又神秘的东西,小时候我曾把家里挂在墙上的农历历书背得滚瓜烂熟,上面写着今天的日子好不好,什么时候应该耕种啊等等,我发现即使是这样的历书,里面也充满了农人美好的心灵和美好的文字。所以从小我就立志长大后要当作家。

记得那次我把自己当作家的理想告诉父亲,父亲却眉头一皱,问作家是干什么的,我得意地说,作家就是坐在家里写一点字寄出去,人家就会把钱寄回来。父亲勃然大怒,当场给了我一巴掌,“你在妄想啊,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父亲转身出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他一脚跨在大门外,一脚还在大门里面,突然回头对我说:“这个世界真有那么好的事,我自己就先去干了。”父亲固然不理解我,但是我一定要成为一个作家,而且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所以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跟乡下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了,我经常在河边沉思,坐在山顶上看日出。在乡下,实在很少有我这样喜欢孤独的小孩。

袁晓庆你认为当一个作家有哪些基本要求?

林清玄:当作家要有两个基本的特质,一就是对这个世界要有好奇心,永远用新奇的眼光去看世界;二是要保持小孩子的那种天真,也就是常人所说的“玩童的心理”。这些决定了一个作家的创造力的大小。

袁晓庆对你的写作影响最大的人是谁?

林清玄:对我写作影响最大的是我母亲。母亲虽然不识什么字,但她有着非常细腻温柔的性格,有着淳朴的对人生的独到看法。我记得小时候刚开始写东西的时候,家里没什么桌子,我只能趴在主厅里的供桌上写。母亲问我整天在写东西,到底是在写辛酸的呢,还是写趣味的?我就老老实实地说,辛酸的写一点,趣味的也写一点。母亲就说趣味的你要多写一点,跟别人分享;辛酸的留着晚上自己躲在房间里面哭泣就行了。因为人生已经够艰苦了,人家愿意来读你的文章,是希望从你的文章里得到安慰,得到启示,得到提升。

我年轻的时候有一种写作习惯,在纸上写了两三行觉得不好,基本的动作就是揉成一团“叭”地丢进垃圾桶。有一天早上起来,我诧异地发现昨晚丢到垃圾桶里的稿纸全被捡出来,用熨斗烫过,平整地放在桌子上。我大吃一惊,像这种“无聊”的事情一定又是母亲做的。母亲来到我的书房说,你抬头看看窗外的那棵龙眼树,你要知道,你所写的每一张稿纸、每一本书,都是由树木做成的,所以你写文章的时候要非常小心,因为你每写坏一张纸,就要砍掉一些树枝,你的书那么畅销,你每写一本书,就要砍掉一整片树林。母亲说,如果你写的文章的价值不能超过窗外的树木,你就不要写它了,不然这树木就白白地牺牲了。可以说母亲的朴素语言对我的触动太大了,母亲的教诲后来影响了我的写作。

袁晓庆你对佛学的兴趣源于什么时候?

林清玄:我在年轻的时代,其实跟一般的年轻人一样,渴望追求人生的成功,那时候我对成功的认识,大概就是成为一个有名的,有钱的,有影响力的,有社会地位的,普遍被别人认同跟肯定的人,这样的人是成功的人,所以我就一直很努力地追求成功。到我三十岁的时候,其实以世俗的标准来看,我已经成功了。我是台湾最大的报纸《中国时报》的一级主管,我主编一个一百五十万份的报纸,三十岁的时候,我已经得过所有的台湾重要的文学奖了,反正没有得到的也不是那么重要的,然后大家都认为我是成功了,可当时我的感觉是最好的文章我还没有写出来,另外一个,就是成功并没有带给我更大的喜悦和快乐,反而变得更忙碌,更混乱。人生就是这样子吗?这给我产生一个很大的思考。有一天我在等着看报纸大样的时候,读到一本书,这本书是印度哲学的书,叫做《奥义书》,《奥义书》里面有两句话就给我很大的影响。第一句话说,一个人到了三十岁,要把全部的时间用来觉悟,第二句它说,一个人到了三十岁如果没有把全部时间用来觉悟,就是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道路。那一年我正好三十一岁,我就很震撼了,怎么会有这样的讲法?什么叫觉悟?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为什么这本书会这样写,因为那时候印度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九岁,三十岁已经是很晚年了。这两句话给我很深刻的反省,就是什么是觉悟?我要不要觉悟?后来我慢慢地知道,佛教讲觉悟讲得最好,觉悟的意思就是学习来看见自己的心。哇,太好了,我一定要学习看见自己的心。因为这个因缘,我就进入了佛教的世界,不久之后我就辞掉了所有的工作,然后开始非常专心地去学习觉悟,所以从那之后我的作品有了很大的改变。

袁晓庆在普通人眼里“禅”是很深奥的一个问题,什么是禅?

林清玄:如果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讲,我们把禅这个字拆开,左边是表示的“示”,右边是单纯的“单”,所以禅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讲就是单纯的表示,单纯的意念,单纯的心,就好像这一刻我们坐在这里,心里如果很单纯,那这一刻其实就处在一个禅的状态,如果我们在寺庙里面磕头礼拜,心里是很混乱的,那即使在寺庙里面,也没有禅的存在。所以禅左边有一个表示的示,是因为禅是存在于你的心里,还不是存在于你的环境。所以当我们讲到禅的时候,其实是在讲怎么样把生活里面的那种混乱、污浊,或者烦恼的状态回归到一个非常单纯的、纯净的、很统一的状态。

袁晓庆在你的文学创作中,佛性散文占了很大的比重,每篇都像是在讲述“禅的故事”,把深奥的道理和浅显的事情糅到了一起,有种宏扬佛法的感觉,楼肇明先生说你这种散文风格是对散文的“创造性贡献”。

林清玄:当我听到别人说我作品里面有佛教的色彩,我心里是蛮高兴的,因为我确实在我的作品里面,有意识地希望讲述一些佛教的思想跟佛教的一些境界,不过其中比较容易被误解的就是一般人提到佛教,或者提到禅的时候,常常会受到某种限制,有人会认为佛教是消极的,然后禅大概就是躲在深山里面。其实我的作品基本上不是这样子的,我所讲的佛教,最重要的只是说,你要在人生里面保持觉悟的态度,留一只眼睛看自己。另外一个禅的观念就是你要保持一个单纯的心来生活,所以我把佛教和禅宗里面的这两个特质放在我的作品里,一个就是觉悟,一个就是单纯。其实我的作品里面有宗教的情怀、宗教的思想,但它不是为了宗教的形式而存在的,它也不是宗教家的态度,它是作家受到宗教影响后对生活的态度。

袁晓庆你的散文有着浓厚的感性成份,但又具有较重的理性思维,这种理性思维是否由你作品的佛性背景而决定的?

林清玄:我觉得我的散文是出入于感性跟理性之间的,当然这跟我的思想有关,也跟我写作的方法有关。像我在写作之前,基本上是非常感性的,也可以说我的生活是非常感性的,我觉得这种感性就好像农夫种的一大片果园,他非常努力地去灌溉、施肥,照顾他的水果,可是等到水果采收的时候,这个农夫是非常理性的,他一定会采那个熟的水果,而不会因为这个水果的形状特别就把它采收。那我在写作的时候也是一样,我会等到我的作品思想跟题材成熟以后,才去写它,所以在完成作品的那个时刻,我是非常理性的。所以前半段是感性的,后半段是理性的,而这种理性有一个好处,就是使我的作品被维持在一个非常宁静的、高远的,或者空灵的状态,那这个是透过非常理性而创造出来的。

袁晓庆一个宗教布道者跟一个像你这样的作家,你认为谁对大众承载的责任更大?

林清玄:说到底基本上我是一个作家,那我觉得作家本身就有非常高的价值,这种价值是超过我们的想像的。比如说我这一次到大陆旅行,曾经到两个地方,一个就是岳阳楼,然后去武汉去了黄鹤楼。岳阳楼有一篇范仲淹写的《岳阳楼记》,黄鹤楼有崔灏写的诗《登黄鹤楼》,这一首诗很短,刻在黄鹤楼的石碑上,范仲淹的文章也很短,刻在岳阳楼的楼中间。我站在这两篇诗文面前,很为感动,如果这两篇动人的诗文不存在,黄鹤楼跟岳阳楼不会被保存到现在。这两篇诗文经过了那么长的时空,影响了或者感动了无数的人,这种感动的力量,在我的感觉上远超过政治、经济跟社会对人的影响。所以我觉得,作为一个作家,本身就有非常高的价值,作家对这个世界的感动或者影响,是在他的作品里面的,可能在短时间里面是看不出来的,不过长时间地看,就会让我们看到感动的部分。

袁晓庆文学大体上是人的心情的一种宣泄,你的作品是否也可以这么说呢?

林清玄:我想不能说是宣泄,而是说流露吧,是我的内在思想的流露。我觉得这种流露有时候是很自然的,就是说你很想要表达,你很想要跟别人分享,只是每个人透过不同的方式,有的人透过音乐,有的人透过绘画,有的人透过语言,我只是透过作品。

袁晓庆在你的作品里,常常能看到理解与宽容这类博大的东西,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文章的作者不是四十多岁,而是经历久远时空的老者。你对作品之外的自己是如何评价的?

林清玄:我认为一个人会有智慧,基本上跟他的年龄无关。我们会看到很多很愚蠢的老人,也会看到很聪慧的孩子。如果可以察觉到这一点,大概我们会以作品为主,而不会想说这本书是八十岁的人写的,八十岁写出很笨的东西的也有很多。我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写的作品就蛮不错的,所以年龄不能作为论断的标准,我觉得我自己比较擅长。关于我的性格,我从小到现在一直都保持着非常天真的纯真的状态,还有一点点顽童的性格,所以我可以在这个世界常常保持一个不同的眼睛,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或者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境界。

袁晓庆每天都写作吗?

林清玄:几乎。除非像在旅行的时候太忙、太累。

袁晓庆你的散文篇幅都比较短,一天能写多少?

林清玄:我平均每天大概写三四千字,所以一个月大概可以写一本书,我总共写过的书有一百一十四部,在台湾是数量很多了,可惜在大陆介绍出版的作品并不太多,到目前为止在大陆出版过二十几册的文集,希望将来有机会可以把更多的东西带到这里,跟大家分享。

袁晓庆已经出了一百多本书,你有没有那种重复自己的感觉?

林清玄:我想,当一个人陷入重复自己的状态,是因为他的思想的范围比较狭窄。比如说我们简单地讲,如果一个作家在思考的时候,只想一篇文章,他就很容易重复自己了,如果你在思考的时候,是想一本书,那可能很快你也要重复自己,那我在思想的时候,通常都是一个系统,就是说,我可能同时写十部书,都是完全不同地同时往前推展。因为思考的层面比较多元跟广大,所以到目前为止,我的书都是不断地发展,不断地有创见的,大概我很少有重复自己的东西。

袁晓庆现在是不是你最佳的写作状态呢?

林清玄:每一天都是我的最佳状态。

袁晓庆那你写作的动力从哪儿来?

林清玄:我写作的动力简单地讲大概有两个,一个是不断地通过写作整理自己的思想,去触及内在更深刻的部分;第二个就是我希望通过写作,创造一些更美好的境界,来跟更多的人分享。这两个应该说是我的写作的最大的动力。

袁晓庆目前正在写的是什么书?

林清玄:目前正在写的作品是《每天数一颗星星》,它由三百六十五个动人的故事组成,现在已经写到第五本。我有三个孩子,这些故事是我每天给他们讲的。它们很有启发性,充满爱和情感追求。作为一个父亲,应该想想怎样用更美的心情引导孩子成长。我以后会多为孩子写一点书。

袁晓庆你认为外表比较普通的人,他的心地是否会更加地细腻呢,比如你?

林清玄:我自己有一个座右铭,就是平常不平凡,单纯不简单。你可以做一个平常的人,但是你要有一个很不平凡的内在心灵跟思想,你的内心很单纯,这并不是一件简单跟容易的事情。我常常觉得欣慰的就是,因为我不是靠外表来吸引读者,我希望读者更重视我的思想,还有更重视我的内在的东西。我想外表比较平凡有一个好处,就是别人会越来越看到你的好处,越来越看到你的内涵,越来越看到你的广大,如果你的外表很出众,而你的内在很平凡,那慢慢地就是别人会越来越看到你的贫乏,越来越看到你的粗糙。当然,这是一种人的造化。

袁晓庆对大陆的散文作家,像余秋雨、贾平凹等有什么看法?

林清玄:大陆作家对文化和社会的使命感比较强,相对而言台湾作家就比较注重生活感。大陆有不少非常棒的作家,余秋雨先生的散文我自己很喜欢,特别是像《文化苦旅》、《山居笔记》,他的作品有很多地方让我非常感动。有一次我很冒昧地对余先生说,现在我的新书要在大陆出版,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写个序啊?余先生也是一个非常的性情中人,他立刻就答应了,然后就帮我写了序。我想如果一个人写文章写到某种境界,大概都会互相欣赏那些比较杰出的部分吧。所以我很高兴余先生可以帮我写序。

袁晓庆台湾作家李敖在《我来揭文人的底》一书中,谈到了中国传统文人“安贫乐道”的说法,你对至今仍缠绕中国文人的贫富关系有什么看法?

林清玄:我这一次在大陆见到很多作家,发现他们都很富有,不是想像中那么贫困。但是我想安贫乐道这个字应该倒过来讲,应该说乐道的人才可以安贫,安贫的人不一定乐道,所以我想比较重要的应该是怎么样去创造内在的更高的境界,更丰富的心灵生活,有了丰富心灵生活的人,他在富有的时候也可以乐道,然后在贫困的时候也可以乐道,如果说那丰富的内在心灵没有被创造起来,不管是贫困或者富有,其实都是很贫乏的。我对这句话的看法是这样的。

袁晓庆最近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高行健是我们泰州人。

林清玄:真的?

袁晓庆真的。能不能谈一下对这个事情的看法?

清玄:我听到高行健得诺贝尔奖的时候蛮开心的,因为我觉得中国人等这一刻等很久了,终于有一个中国作家得到诺贝尔奖。高行健的作品我只读过一部,就是《灵山》,这一部作品,我觉得他有非常强烈的主体性跟创造性,所以我想他的得奖不是没有原因的。我觉得凡是中国的作家应该都对这件事情感到开心才对,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觉得蛮开心的,听到这件事就好像我自己得奖一样。

(发表于200112月号《扬子江》,收入2015年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纯粹的声音(初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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