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有一对老夫妻，两个人经常吵架。像我们这种单元房都不怎么隔音，他们在家里大声说话周围邻居会听的到，通常都是老大爷比较凶，脾气挺坏的。大家都叫他倔老头。

前年大妈生病，是癌症晚期，为了治病他们刚结婚的女儿把新房卖了，可也没能救回来。大妈是冬天去世的。有人说，都是这个倔老头儿，脾气太臭，把老太太给气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过这个说法，只是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沉默。有时候从倔老头儿的楼下走过，会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他的窗户，总是静悄悄地，没有声音。

离小区不远有一座山，种了很多植物，空气很好，老人们都是到那边锻炼。那天早上爸爸爬山回来问妈妈，那个倔老头儿的老伴名字是不是什么梅？妈妈说，是吧，好像是月梅。唉，怪不得。爸爸叹口气，今天爬山又看到倔老头儿，其实好几次了，他爬到山顶总是放开嗓子喊什么，今天仔细听了听，是喊：梅啊，我来了！梅啊，能听到我嘛！喊了好几遍啊，这边喊完了又绕到另一头。这个老头儿，听着真让人心酸。

我是个容易哭的人，现在眼泪早忍不住掉下来了。

一直不太明白我们上一辈人的感情，他们的婚姻里，有爱情嘛？甚至包括爸妈的。

他们那一代人经历了太多我们无法想像的东西，他们的婚姻是和那一段历史，和永远轻松不下来的生活，和两个人的家族和十分沉重的道德感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他们永远不可能像我们现在一样，可以谈一场纯粹的恋爱。

他们的婚姻里有爱吗？如果没有，又怎么可以相对这么这么久？如果有是不是和我们现在所理解的大不一样？就像我的爸妈。

我总说我们的爸妈是永远学不会浪漫的人，实实在在的生活才是重要的。可又怎么能说他们不浪漫？天气好的时候爸妈会一起去爬山，一路逛回来，买菜或者买花。在家里，妈妈摆弄那些宝贝花，爸就坐在一边看书看报，有时候也和妈妈一块弄。午睡前通常会先聊聊天，无非家长里短，还有最近报纸上的新闻，就这样，慢慢睡着了。到了晚上再商量着做什么饭，家里都是爸爸做饭，妈妈身体不好爸不让她多干活。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他们，这份平静，这份安祥。

最喜欢的阳光不是海边，也不是零落在树下，而是撒在爸妈卧室里的，是在他们睡着时，溜进他们梦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