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打死架啦，打死架啦！”胡胜男拿着小马扎，正准备放学回家，同班的同学，冲进教室喊。大家一窝蜂地随着人群涌向操场边的梧桐树下。

每个学期，都有一、两场打死架的事件，出现在东风小学的校园里。一般是周六下午，大扫除的时候。班级之间、年级之间，划分了卫生区。垃圾拖走后，总有点残余无法扫干净，就趁人不注意，扫到别人的卫生区里去。于是，就发生争吵，继而，升级到“打死架”。那时候的孩子有血性，在打架中成长，成长中打架。大的打小的，男的打女的。家长的教育也是：“打的赢要打，打不赢，咬也要咬一口。”

一般“打死架”都发生在四、五年级，高年级之间。这次却发生在一年级，刚入校的“细裸”之间，显然战斗持续力不够。胡胜男抱着小马扎，准备坐着好好看一场戏，结果还没有赶到打架现场，看架的人群做鸟兽状，三三两两散去。还纷纷议论，两个“细裸”打架，打得没得章法，没得么事看头。

散去的同学里，有胡胜男认得的，说是“三霸”和“周扒皮”两人为了互叫外号打起来的。

宋秦楚可能是解放以来，全中国唯一一个由老师起外号的男同学。小学一年级开学的时候，宋秦楚还是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班主任张老师点名点到他时：“宋--秦--楚--，春秋五霸占了三霸，你就叫三霸得了。”一帮小孩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听到老师给学生取外号，一下子就缓解了刚上学的紧张，全班哄堂大笑。

事后很多年，宋三霸一直搞不懂，张老师为什么要在他的名字上，卖弄一下他的历史知识，害得他的小学一直生活在黑暗里。那时候，“霸”可是完全，绝对，百分之一百的贬义词，大家对“霸”这个字唯一的理解是“恶霸地主”。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主席语录：“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一下子，宋三霸同学就和全班男生敌对起来。下课后，男同学们“三霸”，“三霸”地叫，宋三霸就挥起他的小拳头，谁喊，就打谁。放学站路队，一出校门，就有人喊“三霸”，宋三霸就在路边，捡了半截砖头，朝最先喊他的同学，扔去。女同学吓得哇哇大叫，路队一下子向蛇形一样。

一个月后，宋妈妈发现宋三霸每天都挂着花回家，一问缘由，说：“人家再喊你三霸，你就答应，诶，好儿子。”宋妈妈告诉他，“三霸”和“三爸”同音。宋三霸按照妈妈的指导，却引来男同学们的群殴。以前三霸时，还是宋三霸打别个。现在三爸后，成了男同学们打他。寡不敌众，宋三霸就放弃挣扎了。喊吧，喊吧，最后，宋三霸默认了这个外号。